旭日初升。
火烧冲车的泼天大功,让陈玄的军职再次拔升,成为百夫长。
也有资格进入秦昭武的军议中。
正式进入了校尉秦昭武的核心序列。
只是如此迅猛的晋升,在军中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早间的军议,设在城守府的偏厅。
陈玄身着崭新的甲胄,腰悬佩刀,步入厅内。
他能感觉到数道视线落在他身上。
陈玄环顾众人。
四个都统,算上陈玄,一十二个百夫长。
赵虎性情素来直爽,此刻看向陈玄,脸上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发出一声略显干涩的咳嗽,挪开了视线。
秦昭武端坐主位,神色如常。
待诸将到齐,他简略通报了昨日战果与今日防务安排。
“……昨日陈玄百夫长夜袭敌营,功勋卓著,实乃我军栋梁!”
队列上首,一名身形中等,留着两撇八字胡,约莫四十余岁,双目细的李冀,抚着胡须,朗声开口。
此人便是陈玄如今的顶头上司,内气大成武者。
李冀的目光落在陈玄身上:“陈百夫长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勇武与智谋!”
陈玄微微垂首,抱拳道:“李千夫长谬赞,末将愧不敢当,皆赖秦校尉指挥有方,袍泽用命。”
“哎,陈百夫长不必过谦。”李冀摆了摆手,话锋一转,“正所谓能者多劳。如今北狄虽暂退,但我城防多处受损,亟待修补。城西那段墙体,最为残破,屡经战火,已是千疮百孔,若不及时加固,恐成大患。”
他顿了顿,眼神扫过众人,最终定格在陈玄脸上,语气诚恳:“依本将看,此事非陈百夫长莫属。陈百夫长勇猛过人,麾下将士亦是新锐,正该承担此等重任,不知陈百夫长意下如何?”
厅内一时有些安静。
谁都听得出,这是个苦差事。
修补城墙,耗时耗力,且城西那段是出了名的难啃,不仅破损严重,地势也相对不利,万一北狄趁机来攻,压力巨大。
秦昭武眉头蹙了一下,却没有出声。
陈玄面上波澜不惊,再次抱拳:“末将领命!必不负李千夫长与校尉大人所托,定将城西防线修缮稳固!”
早会散去,陈玄立刻带着熊铁山等人前往城西。
果然如李冀所言,那段城墙残破不堪,碎石与断裂的夯土随处可见。
“奶奶的,这李扒皮,明摆着给陈兄弟你穿小鞋!”熊铁山啐了一口,愤愤不平,“这破墙,没个十天半月根本弄不好!”
陈玄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妨,先做起来便是。”
他调动麾下百名士卒,开始清理废墟,搬运石料,有条不紊地组织修补工作。
虽然辛苦,但士卒们见百夫长身先士卒,也无怨言。
忙碌了一上午,到了下午,陈玄去了趟军需处。
“陈百夫长,”军需官,一个干瘦的中年人,一见陈玄,便直接引他去看角落里堆放的箭矢,面露难色:“秦校尉下令,以后所有军需均是统一调配。您看这些……”
那些箭矢品相着实不佳,有的箭羽脱落,有的箭杆弯曲,箭头也多有锈蚀或磨损。
陈玄默不作声地从中挑选了一捆,大约百余支,背在身上。
军需官还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解释:“陈百夫长您多担待,实在是……待下一批军资运到,一定优先给您补齐……”
陈玄并未与他多言,转身离去。
夕阳西下,陈玄带着十名老兵,开始在城内巡查。
陈玄走在队伍最前面。
夜风吹过巷道的声音、远处更夫的梆子声、细微的瓦片摩擦声,都无法逃过他的耳朵。
行至深夜,他们巡查到了靠近东城门附近的一片旧民居区域。。
突然,陈玄停下脚步,做了个隐蔽的手势。
队伍立刻静默下来。
陈玄打了几个手势:”这院内有十余人。“
平阳城早已军管。
男人抓了壮丁,女人也另有活计。
此时,又此偏僻之地,就显得非常可疑了。
他没有选择贸然闯入院落打草惊蛇,而是带领小队,从侧面迂回,悄悄摸上了一处能够俯瞰那座小院的破旧阁楼。
院落之中,几间屋子透出微弱的灯光。
隐约可见数道身影在屋内活动,院角堆放着一些奇怪的包裹和工具。
更有人影在低声交谈,虽然听不真切,却带着明显的北狄口音。
细看之下,甚至能发现他们腰间隐约有兵刃的反光。
“他们在搬运引火之物……还有一些黑乎乎的,似乎是火油!”一名眼尖的老兵低呼。
陈玄凝神细看,果然发现院中几人正小心翼翼地将一些罐装物和柴禾分装整理,旁边还放着几卷看似地图的皮纸。
这里,竟然是北狄奸细在城内潜藏的据点,看样子是想在城内制造混乱,配合城外大军的行动!
陈玄没有下令攻击。
他仔细地将院落的布局、人员数量、可疑物品的存放位置一一记在心中。
确认已掌握足够情报后,陈玄果断下令:“撤!”
天色微明之际,陈玄一行人带着满身晨露,回到了西城墙的临时驻所。
他第一时间便去求见上司李冀。
李冀似乎刚刚起身,睡眼惺忪,见到风尘仆仆的陈玄,故作惊讶道:“哦?陈百夫长回来了?城内巡查可有何发现?”
陈玄将昨夜侦查到的情况详细禀报,着重说明了东城门附近那处隐秘据点的位置、可疑人员数量以及他们可能图谋在城内纵火制造混乱的企图。
李冀听着,脸上的慵懒渐渐收敛,八字胡微微抖动,眼神中闪过惊异。
他显然没想到,陈玄竟然真的在城内摸排出了如此重要的军情。
待陈玄说完,李冀沉吟片刻,随即摆出一副凝重的表情:“竟有此事!城内奸细如此猖獗!此事干系甚大,最好能一网打尽。现在万万不可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他看向陈玄,语气变得语重心长:“陈百夫长,你此次巡查有功,本将会为你记上一笔。但这情报事关重大,在未得到确切证实前,切不可向外声张,以免动摇军心,你明白吗?”
陈玄眼睛微眯:“末将明白。”
从李冀营帐出来,天已大亮。
又到了一天军议的时辰。
然而,当他匆匆赶到城守府时,却脚步一顿。
只见门口,李冀正满面春风地与几名身着锦缎长袍、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相谈甚欢。
那几人陈玄有些印象,似乎是平阳城中几个大姓望族的代表人物。
他们言笑晏晏,不时发出几声低笑,李冀更是点头哈腰,态度谦卑中带着一丝得意。
晨光照在他们身上,却让陈玄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