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晨光熹微,军议散去。

陈玄回到西城墙驻地,麾下士卒在熊铁山带领下修补城墙,碎石夯土,汗水淋漓。

陈玄默然加入,搬运石料,指挥调度。

日子在繁重修补和巡查练兵中流逝。

军需克扣依旧,分发的箭矢军械、冬衣粮草都远逊其他队伍。

“陈兄弟,这鸟气俺受不了!”营帐内,熊铁山将一捆歪斜锈蚀的劣质箭矢摔在地上。

陈玄拾起一根,箭杆扭曲,箭羽稀疏。

“箭不好,多练臂力。衣不暖,多练气血。办法总比困难多。”

他将精力投入修炼和训练。

每日夜深,【战营吐纳诀】运转。

刀法(小成)和箭术(圆满)也在磨砺中缓慢提升。

这日午后,陈玄在校场监督操练。

一名亲兵匆匆而来。

“百夫长,营外有人求见,自称萧先生。”

萧逸尘。

陈玄想起城守府中那个儒雅文士的身影。

“请他进来。”

片刻后,一名青衫文士步入营帐,面容清瘦,眼神明亮。

“陈百夫长。”萧逸尘拱手,目光打量陈玄。

“萧先生来访,有何见教?”陈玄直截了当。

萧逸尘不客套。

“指教不敢当。逸尘今日前来,是送一份机缘。”他压低声音,“陈百夫长近况,逸尘略知。李冀嚣张,不过是他人手中枪。”

陈玄目光微凝。

“李冀背后,是幽州转运使司的赵通判。”萧逸尘语出惊人,“赵通判与平阳城守素有嫌隙,借北狄叩关安插亲信,蚕食兵权。李冀是棋子。”

“他非针对你,是借打压你削弱秦校尉影响力,最终掌控兵马。”

陈玄没想到牵扯幽州高官。

“萧先生从何得知?”

陈玄的目光紧盯着对方。

萧逸尘也不以为意,淡然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块木牌,雕刻复杂纹路。

“此物是赵通判与李冀联络的信物之一,其上暗藏玄机。逸尘数日前偶然截获。”

他声音更低,“信物中所指,三日后,北狄攻城时,李冀会策应一名被俘的北狄百夫长哈尔丹,在城西制造缺口,放北狄偏师入城制造混乱,再佯装击退,嫁祸于你,牵连秦校尉。”

“木牌只是引子,更确切的情报,在哈尔丹身上。”萧逸尘道,“他被李冀心腹看管在城北俘虏营。”

陈玄抬头:“萧先生意欲何为?”

萧逸尘前倾身体。

“将计就计。”他压低声音,“三日后,北狄必猛攻掩护。陈百夫长只需如此这般……”

他将一个大胆的计划和盘托出。

暗中联络秦昭武心腹,待李冀人马与哈尔丹接头打开缺口时,人赃并获。

听完计划,陈玄突然笑了起来。

“萧先生,为何助我?想要什么?”

萧逸尘迎上目光。

“我与李冀有私怨。更不愿数十万军民断送小人手中。”他话锋一转,“所求……若陈百夫长将来名动一方,莫忘今日献策之功。”

“好!我与萧先生合作!”

“陈百夫长果然果决。”萧逸尘抚掌一笑,“事不宜迟,你我分头行事。我会设法让更多证据,在最关键时出现。”

送走萧逸尘,陈玄秘密召见熊铁山。

他将李冀阴谋和盘托出,布置任务。

“他娘的!李扒皮勾结北狄人害自家兄弟!”熊铁山暴怒。

“熊大哥稍安勿躁。”陈玄制止,“干系重大,须万无一失。”

随后,陈玄前往校尉府求见秦昭武,简略禀报,呈上木牌及部分线索。

秦昭武看完,脸色铁青,一掌拍在案几上。

“好个李冀!好个赵通判!无法无天!”

他早已不满李冀排挤异己,之前念在同袍情谊,才忍耐下来。

勾结北狄外族,已是踩入红线了。

“陈玄,此事你做得很好。”秦昭武深吸气压下怒火,“本将准你计划!放手去做,需协助尽管开口!”

“这次,定将这些蛀虫,连根拔起!”

得到秦昭武暗中首肯,陈玄行动更隐秘高效。

三日转瞬即逝。

这一日,天色阴沉,北风呼啸。

呜——!

苍凉号角划破长空。

攻城战爆发。

箭矢如蝗,石块如雨。喊杀声、兵器碰撞声、惨叫声交织。

李冀负责的城西段,果然成重点。

战斗至黄昏,城墙告急。

李冀防区一处偏僻墙段,忽然火光冲天,守军惊呼北狄奸细纵火,打开排水暗渠闸门!

“顶住!给本将顶住!”李冀“大惊”,提刀带亲兵冲去,场面混乱。

混乱中,一支数十人北狄小队,蒙面军官带领,趁机从“意外”暗渠缺口蜂拥而入。

蒙面军官正是哈尔丹。

“哈哈哈!炎狗们,你爷爷哈尔丹又回来了!”哈尔丹扯掉蒙面巾,狂笑用北狄语高呼。

李冀心腹中的一名都伯,“恰好”带人赶到,与哈尔丹等人“激烈交战”,实则且战且退,引向预定地点。

一切按李冀剧本上演。

然而,哈尔丹等人冲过拐角,以为即将与“接应”人马汇合,彻底搅乱城防之时。

“放箭!”一声沉稳有力低喝骤然响起!

黑暗中,数十支寒光箭矢,从两侧屋顶暗影激射!

猝不及防的北狄“内应”小队,瞬间倒下一片!

哈尔丹大骇,挥刀格挡,一名身形矫健年轻将领,手持长弓,从屋顶跃下,稳稳落在他面前。

陈玄!

“哈尔丹,久违了。”陈玄收弓,手中换上环首刀。

熊铁山怒吼,带领数十名刀盾精锐,从四面合围,将残存北狄兵和李冀心腹都伯团团围困!

“你……你们怎会在这?!”都伯脸色煞白。

激战瞬间爆发,却是一面倒屠杀。

陈玄刀法配合真气,快准狠,专招呼要害。

熊铁山等人如狼似虎。

不过一炷香,包括哈尔丹在内所有北狄奸细,李冀心腹都伯及几名亲信,尽数伏诛或生擒。

秦昭武带大队人马适时出现,看着满地尸体和俘虏,脸色冷峻。

士兵很快从都伯怀中搜出一封盖有李冀私印密信,交代里应外合“酬劳”和瓜分利益约定。

“好个李冀!人赃并获,看你还有何话说!”秦昭武怒极反笑,下令,“来人!即刻前往城楼,将叛将李冀给本校尉拿下!押入大牢,听候处置!”

然而,秦昭武亲兵即将领命而去时。一个疲惫却威严声音传来。

“秦校尉,且慢。”

众人循声望去,平阳城守周定远,一众幕僚亲卫簇拥下缓缓走来。

他看一眼现场,眉头微皱,目光落在秦昭武身上,语气平淡。

“李冀通敌叛国,罪不容诛。然此事干系重大,涉及边关安危,非同小可,须详细审问,查清同党,再上报朝廷定夺。”

“朝廷旨意未下,为免意外,李冀便由本官亲自看管。”周定远挥手,身后甲士上前,竟要从秦昭武手中“接管”李冀处置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