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民政局的白色长椅，有点凉。
我坐着。
我对面，陆泽远站着，白薇薇靠在他身上，像一根没有骨头的藤。
陆泽远把一份文件拍在茶几上，声音不大，但很脆。“签了它。”他说。
文件最上面印着几个黑体字：《离婚协议书》。
白薇薇从她的鳄鱼皮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文件上面。她的手指涂着鲜红的蔻丹，从卡面上轻轻滑过去，把卡推到我眼前。
“浅浅姐，这里有十万块，是泽远哥的一点心意。”她的声音又轻又软，像棉花糖，“你们夫妻一场，别闹得太难看。”
我没看那张卡。我的目光落在协议书末尾，那里有两栏空白的签名处。一栏是男方，一栏是女方。陆泽远的名字已经签好了，龙飞凤舞，带着一丝不耐烦。
“快签。”陆泽远抬起手腕，看了一眼他那块百达翡丽，“我下午还要陪薇薇去试婚纱，没时间跟你耗。”
我拿起桌上的签字笔。
笔是公共的，塑料外壳，有点旧。
我拔掉笔帽，笔尖接触到纸张，发出沙沙的声音。
我写下自己的名字。
乔浅。
一笔一画，没有停顿，也没有颤抖。
这三年，我用我的手为他做饭，洗衣，打理家里的一切。现在，我用这只手，结束了这一切。
签完后，我把笔放回原处，将文件合上，推向陆泽远。他拿起来，快速翻到最后一页，确认了我的签名，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表情。
我站起身，从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口袋里，拿出一部用了三年的旧手机。
屏幕解锁，我拨出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立刻就接通了。
“是我。”我对着手机说，声音很平静，“事情办完了。”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着，似乎在等我的下文。
我顿了顿，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轻轻说：“派‘筋斗云’来接我。”
挂断电话，我没再看那两个人一眼，径直走向民政局的大门。
身后，传来白薇薇带着疑惑的嗤笑：“筋斗云？她以为自己是孙悟空吗？”
陆泽远的语气里满是鄙夷：“穷疯了，开始说胡话了。别管她，我们走。”
我推开厚重的玻璃门，外面的冷风吹在脸上。
就在这时，天空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巨大声响。
轰——轰——轰——
那声音越来越大，像是闷雷在头顶滚过，压得人喘不过气。
民政局门口广场上零零散散的行人，都停下了脚步，惊疑不定地抬头望向天空。
2
一架通体漆黑的直升机，破开云层，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里。
它的线条流畅得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鹰，机身在阴沉的天光下，反射出冰冷的金属光泽。机身上没有任何商业标识，只有一个用暗金色勾勒出的、形似星云的徽章。
它没有盘旋，而是以一种极其精准的姿态，降低高度，巨大的旋翼卷起狂风，吹得广场上的树木疯狂摇晃，吹得人们睁不开眼睛。
陆泽远和白薇薇也跟着人群走了出来。
他们抬头看着那个庞然大物，脸上的表情从惊愕变成了呆滞。
“这……这是怎么回事？军事演习？”陆泽远喃喃自语，他努力想为眼前这超现实的一幕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