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最后的意识，是林俊那张因嫉恨而扭曲的脸，和他狠狠推在我胸口的手。
冰冷的楼梯台阶硌着骨头，一级一级，撞击声闷响在别墅里。最后瘫在底层时，颈骨大概已经断了，我只能斜着眼，看着那双锃亮的、我上个月才买给他的限量版球鞋，一步步踱到我眼前。
“姐，别怪我。”他声音带着一种施舍般的怜悯，“要怪就怪你太能干了，妈离不开你，又怕你。你说，你活着，我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接管公司？”
喉咙里全是腥甜的血沫，发不出声音。视野开始模糊，但听觉却诡异地清晰起来，楼上传来母亲周莉尖细的、带着醉意的笑骂，似乎在训斥哪个佣人花瓶没擦干净。
这就是我用十年心血，殚精竭虑帮她一手建立的“商业帝国”，以及她回馈给我的全部——一个阴暗潮湿、连狗都不如的地下室，和最终被亲弟弟终结的性命。
林俊蹲下来，凑近我耳边，语气轻快得像在分享一个秘密：“对了，再告诉你件事，让你死得明白点。爸当年那场车祸，刹车线，是我剪的。谁让他眼里只有你，总说要培养你当接班人……啧，可惜了，他到死都以为是自己运气不好。”
轰隆一声，大脑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爸爸……林国栋……那个总是温和笑着，把小小的我架在脖子上，说“我家晚晚最聪明，以后爸爸的公司都给你”的男人。
原来他的死，不是意外！是林俊！而这个秘密，我竟到死才知晓！滔天的恨意和悔恨如同岩浆，瞬间将我吞噬。如果能重来……如果能重来！
猛地睁开眼，刺目的阳光透过老旧但干净的窗帘缝隙，打在脸上。我剧烈地喘息着，心脏狂跳，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脖子——完好无损。
视线仓皇地扫过四周：掉漆的书桌，印着幼稚卡通人物的床单，墙上贴着半旧的世界地图…这是十年前，我十六岁时，那个破旧却尚且完整的家。
客厅里传来熟悉的争吵声，声音不高，但字字清晰的传到我耳朵里。
“林国栋，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除了喝酒，你还能干什么？当初我真是瞎了眼跟你！”是母亲周莉的声音，充满了不耐烦和嫌弃。
“我能干什么？我的厂子倒闭，欠一屁股债的时候，你在哪儿？除了抱怨，就是买买买！周莉，你为这个家付出过什么？”父亲的声音低沉，带着酒后的沙哑还有深深的疲惫。
对了，就是今天。
周莉终于受不了这清贫的日子，决定离开这个家，去投奔那个据说对她念念不忘的港商。她特地买了一个小小的奶油蛋糕，摆在客厅那张老旧的饭桌上，说要我和弟弟林俊自己选择跟谁。
前世的我心疼妈妈“柔弱”、“不能没有依靠”，更看有看不惯爸爸的“颓废”，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她。从此，我的人生踏上了那条浸满血泪的不归路。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干涩和眼眶地酸涩，光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走到门边，轻轻拉开门，向屋里走去。
客厅里，周莉画着比平时精致许多的妆容，虽然衣裳款式已经过时，但仍然衬托出她的温文而婉。
周莉正把那个廉价的奶油蛋糕往桌子中央推了推，脸上努力向我和林俊挤出一丝属于“母亲”的温和。“晚晚、阿俊，你们过来。”周莉向我和林俊招了招手，声音放得更柔，“妈妈和爸爸…有些事要分开一段时间。以后，你们想跟着谁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