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我像条狗一样,跟在一个凡人和尚后面摇尾乞怜?”
“你要你活着,让你的猴子猴孙活着。”他的语气终于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不是请求,悟空,这是你唯一的选择,别忘了,你‘大闹天宫’的罪,总需有个了结,是成为这场功德的一部分,还是连同你的过去一起被彻底抹去,很容易选。”
“功德?”我嗤笑,却牵动了伤口,一阵剧烈的咳嗽,“扯你娘的淡!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如来沉默了,那沉默比任何威胁都更令人窒息。
良久,他才缓缓道:“秩序。三界需要新的秩序。而你们,是建立新秩序的……基石。”
基石,我咀嚼着这两个字,尝到了血腥和泥土的味道。
数年过后。
一阵清雅的莲香驱散了山间的腐气。
观音站在我面前,宝相庄严,手里托着一个光晕朦胧的箍儿。
“孙悟空,我佛慈悲,予你一个皈依正果、脱离苦海的机会。”
她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程序般的刻板。
我看着那箍儿,心里雪亮。
这就是如来说的“保险”了。
“这劳什子,有什么用?”我故意问。
“此乃紧箍儿,你日后那徒弟,性情善良,但难免迂腐,你若野性难驯,不服管教,他自有咒语约束于你,助你收敛心性,步入正轨。”
我几乎要笑出声。
约束心性?是怕我演到一半撂挑子吧。
“俺老孙若是不戴呢?”我盯着她。
观音脸上的慈悲淡了几分:“你应当明白,这不是商量。五行山下苦,还是神魂俱灭更苦?花果山的命运,系于你一念之间。”
她将箍儿递近了些,“戴上它,你便是取经人,不戴,世间便再无齐天大圣,亦无花果山。”
空气凝固了。
山风吹过,带着刺骨的凉。
我看着她毫无波动的眼睛,又想起如来那冰冷的“基石”二字。
我知道,我没得选。
我低下头,让那毛茸茸的脑袋凑近。
那冰凉的金属圈落在我的头上时,我感觉到一种比五行山更沉重的枷锁,锁住了我的头颅,也锁住了我的一切。
箍儿无声无息地缩紧,贴合皮肉。
没有不适,只有一种被标记、被监控的屈辱感,深入骨髓。
观音似乎满意了,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温和:“善哉,此后一路,你当好自为之,潜心保护唐僧西行取经,功成之后,自有你的果位。”
她驾云离去,留下我一个人在死寂的山谷里。
我闭上眼,金箍的存在感无比清晰。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不再是齐天大圣孙悟空了。
我是一个囚犯,一个演员,一个被套上缰绳、要去演一出荒唐戏剧的牲口。
而这场戏的序幕,才刚刚拉开。
无尽的屈辱和明知是陷阱却不得不踩下去的痛苦,像两座新的大山,压在了我的心上。
这比头顶的五行山,重千万倍。
戴上金箍,穿上虎皮裙,我成了“孙悟空”,那个保护唐僧西天取经的“大徒弟”。
我知道,戏台已经搭好,就等我们这几个丑角上台了。
那白骨夫人,道行低微得可怜。
她变化的村姑、老妪,在我火眼金睛里,简直漏洞百出,妖气都懒得收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