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是户部尚书,一夜之间,全家成了钦点罪臣,流放三千里。
我,陆净慈,昔日的尚书嫡女,如今的阶下囚。
路上,一个小小的驿丞都敢把馊饭泼到我们脸上。
我娘病着,我弟怒着,只有我,还记着京城里的那些人和事。
掌管全国驿站的兵部郎中,是我爹一手提拔的门生。
这个秘密,我只打算跟驿丞大人一个人说说。
他以为这是欺压,我告诉他,这叫规矩。
他以为这是龙游浅水,我让他明白,虎就算落平阳,爪牙也还锋利。
流放路漫漫,想活下去,光有骨气不够,还得有脑子。
1
车轮子压过石子路,咯噔一下,把我娘颠得又咳了起来。
我赶紧掀开帘子一角,外面的风混着尘土灌进来,呛得人睁不开眼。
“姐,到了吗?”
我十一岁的弟弟陆景明,一张脸灰扑扑的,嘴唇干裂,眼睛却还亮着。
我点点头,放下帘子。
“到了,前面就是‘龙门驿’。”
车停了。
押送我们的两个官差,一个姓王,一个姓李,跳下马车,去跟驿站的人交涉。
我和景明扶着娘下车。
娘的身体本就不好,抄家那天受了惊吓,一路颠簸,更是只剩半条命。
一个穿着驿卒服饰的男人,斜着眼打量我们。
他那眼神,不像看人,像看牲口。
“西边最角落那三间,你们住。”
他的声音油腻腻的,透着一股子不耐烦。
西边角落?
我记得爹爹说过,官驿的房间朝向都有讲究。
东为上,南次之。
西边,那是给最下等的役夫和杂役住的。
潮湿,阴冷,终年不见光。
景明气不过,攥着拳头就要上前。
我一把按住他。
“景明,扶娘进去。”我的声音很平,听不出什么情绪。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全是愤懑,但还是听话地扶着娘往里走。
我跟在后面,目光扫过驿站的院子。
正堂挂着“龙门驿”的牌匾,木头有些旧了,但字迹还算苍劲。
院子扫得不干净,角落里堆着杂物。
看来,这驿丞,是个懒散的主儿。
房间果然又破又小。
一股霉味扑鼻而来。
墙角结着蛛网,木板床缺了一条腿,用几块砖头垫着。
唯一的桌子,上面全是划痕,还缺了个角。
娘一进去,又是一阵猛咳。
我把我们唯一干净的包袱打开,取出件外衣铺在床上。
“娘,您先躺会儿。”
景ddddcdddd
没多久,一个驿卒端着个托盘进来了。
“砰”的一声,托盘重重地砸在桌子上。
三只豁了口的破碗,里面是黑乎乎的米饭,上面飘着几根蔫了吧唧的菜叶子。
一股酸馊味,瞬间弥漫了整个屋子。
景明猛地站起来,眼睛都红了。
“你们这是给人吃的吗?!”
那驿卒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罪臣家眷,有口吃的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爱吃不吃!”
说完,他转身就走,走到门口还啐了一口。
“狗东西!”
景明气得浑身发抖,一拳砸在桌子上。
桌子晃了晃,一碗饭差点翻了。
娘在床上,眼泪无声地往下掉。
我走过去,拿起一双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