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上台阶，从口袋里掏出那串钥匙。
我试了第一把，插不进去。
我试了第二把。
锁芯转动，发出“咔哒”一声。
我推开门。
门轴发出刺耳的声响。
灰尘从门框上簌簌落下。
我挥开面前的尘埃，跨过门槛。
屋里很暗。
空气里是纸张腐朽和干枯草料混合的气味。
我摸索着墙壁，找到一个开关。
我按下去。
一盏昏黄的灯泡在头顶亮起，勉强照亮一小片地方。
大堂里堆满了东西。
靠墙立着几个半人高的纸马，身上没有上色，露出竹篾的骨架。
角落里堆着一叠叠黄色的纸钱，用红绳捆着。
地上散落着一些裁剪下来的纸片和竹条。
我绕过一个尚未完成的纸人，它只有躯干和四肢，没有头颅。
我向里屋走去。
里屋有一张木板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
床上被褥叠得整齐，但蒙了一层薄灰。
我走到床边，弯下腰，掀开枕头。
下面什么也没有。
我直起身，环顾四周。
我的目光落在床底。
我跪下来，朝床下看去。
里面很黑。
我伸手进去摸索。
指尖碰到一个冰凉的方正物体。
我抓住它的边缘，用力向外拖。
一个黑色的木匣子被我从床底拖了出来。
匣子是黑檀木的，上面没有锁。
我打开盒盖。
最上面是一本线装书，封面是深蓝色的，写着四个字：⌜扎纸百解⌟。
我拿起书，翻开第一页。
上面画着一个精细的人体骨骼图，旁边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
我翻到下一页。
一幅新的图画。这次是人体的经络，用红色的线条标注。
我继续翻。
书页上开始出现各种纸人的制作图样。
一个纸人旁边的注解写着：取其发，混入纸浆，塑其形。
另一个纸人旁边写着：取其血，调和朱砂，点其睛。
我合上书，把它放回匣子里。
书下面是一沓用皮筋捆住的现金。
我拿起钱，数了一遍。
两万。
我把钱放在一边。
匣子底部，还躺着一个牛皮纸信封。
信封没有封口。
我拿出里面的信纸。
信纸上只有几行字。
“订单：往生妻。”
“客人：城东，张员外。”
“要求：三日之内，送至张府。需与常人无异，能言能笑，能行走。”
“报酬：二十万。”
信纸的末尾，是一个用红泥按下的指印。
我把信纸折好，塞回信封。
我拿起那沓现金，又拿起那本《扎纸百解》。
我把钱揣进兜里。
我拿着书，走出里屋，回到大堂。
我把书放在一张满是灰尘的桌子上。
我翻开第一页。
我的手指拂过书页上的人体骨骼图。
我走到墙边，从一堆材料里抽出一根完整的竹子。
我拿起桌上的一把篾刀。
我开始削竹子。
竹屑一片片落在地上。
3 替病纸人
全集``
竹屑落在地上，越堆越多。
我放下手里的篾刀，拿起两根削好的竹篾，交叉，用细麻线捆扎。
我拿起第三根，弯折，固定在交叉点上，做出一个躯干的轮廓。
我不断重复这个动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