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仅仅过了不到一分钟。被扣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再次顽强地亮了起来，透过桌面与手机边缘的缝隙，泄露出微弱却执拗的光。这次没有震动，只有持续不断的消息提示音，一声接一声，密集得如同鼓点。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是苏晚发来的信息，一条接一条，带着图片和视频的缩略图。
靳砚搭在扶手上的手，指关节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瞬间又松开。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那副专注倾听的模样，仿佛那恼人的提示音根本不存在。
坐在他右手边的一位华裔副总，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忍不住低声提醒：“靳总，您看……”
靳砚抬起手，做了一个极其轻微的下压动作，示意对方噤声。他的目光甚至没有离开发言的安德森。
提示音还在固执地响着，叮咚，叮咚，像小锤子敲打着紧绷的神经。会议室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高管们汇报的声音都下意识地放轻了。
终于，安德森的发言告一段落。靳砚微微颔首，表示认可。就在这短暂的间隙，他再次拿起了那部手机。
这一次，他没有挂断，也没有扣下。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拇指在屏幕上轻轻一点。
屏幕解锁。
苏晚的信息轰炸瞬间占满了整个屏幕。最上面，是一个刚刚发来的视频文件，自动开始播放预览。
画面剧烈晃动，充斥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和疯狂的尖叫。镜头中央，是沈疏桐。她仰着头，脸上是痛苦和一种近乎崩溃的决绝，手里紧紧抓着一个燃烧着蓝色火焰的酒杯。下一秒，她将杯口狠狠灌向自己嘴里！火焰在接触的瞬间熄灭，但大量的酒液从她嘴角溢出，顺着下巴、脖颈，肆意流淌，浸透了她的衣领，在锁骨处汇聚成一片刺目的湿痕。她呛咳着弯下腰，狼狈不堪。而背景音里，是林锐、周明轩等人放肆的狂笑和苏晚兴奋的尖叫：“疏桐牛逼！录下来录下来！”
视频很短，只有十几秒。自动循环播放。
靳砚静静地看着。手机屏幕幽冷的光映在他脸上，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绷得像一块冷硬的岩石。他的眼神深不见底，像暴风雨来临前最沉寂的海面，所有的惊涛骇浪都被死死压在平静之下。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空调的嗡鸣似乎都消失了。他们看不到靳砚手机上的内容，但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正以主位为中心，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瞬间冻结了空气。
几秒钟，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靳砚的拇指在屏幕上轻轻一划，退出了视频。他按下了侧边的锁屏键。
屏幕彻底暗了下去。
他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平静地扫过一张张紧张不安的脸。然后，他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堪称温和的微笑。
“一点无关紧要的噪音。”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却又冰冷得让人心底发寒，“我们继续。”
他身体微微前倾，重新将目光投向摊开的并购文件，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其中一行数据，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冷静和精准：“关于这部分资产剥离的税务风险，安德森，我需要更详尽的评估报告，明天上午十点前，放到我桌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