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充媛嘴角扯了抹笑,眼神冰冷道:“那本宫就多谢何姐姐关心了,姐姐不怪罪妹妹就好。”她将何贵妃的“何”字咬的极重,眼神中布满嘲讽之意。
两位高位嫔妃争锋,自然没虞栖泉这个小喽啰什么事。乖乖缩着当鹌鹑,心里却在谋算着另一件事——今天便是每月请平安脉的日子了。
那天之后她其实还跟问鹤谈过,如果问鹤不愿意接受徐太医,那她肯定不会用他,不然也是平白无故给问鹤增添心理压力。
但令她有些意外的是,问鹤几乎是立刻选择了接受。
问鹤平时看着大大咧咧的,有时候容易冲动,但是其实心思很细腻敏感。她说反正现在她举目无亲,能跟亲哥哥在宫里有个照应也好,以前的事既然是已经过去了,那就让它过去吧,现在她也不是不能理解父母。
哥哥毕竟是长兄,是香火。
问鹤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含泪,看得虞栖泉心脏紧缩,她的话在嘴边滚了一圈却又不知道能说些什么——时代不同。
景朝民风已经算是开放,但是重男轻女这种根深蒂固的思想还是无可避免。虞栖泉自认没有那么大能力去扭转一个根深蒂固的思想,但她想尽最大能力,起码庇佑身边人。她现在位分不高,如若以后要送问鹤出宫那必定要找人安排妥当再照看着,若是她那个哥哥能用...
不光是她的计划有了着落,问鹤也算有了保障。
今日的请安结束的还算快,何贵妃和佳充媛不轻不重拌了两句嘴后也就不了了之,虞栖泉三人回永乐宫后,问鹤就有些心不在焉。
虞栖泉看在眼里,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
可能是跟后世的空腹体检一个道理,还没用午膳徐焕就来了,依旧是带着红缨帽,背着个大药箱,身长玉立。
周长贵已经能看明白点虞栖泉的脸色了,他知道虞栖泉不喜外人伺候,也就在给徐太医引完路后恭恭敬敬退至门外。
徐焕将一方帕子搭在虞栖泉腕上,屏息凝神感受了一会,才直言虞栖泉身子十分康健。
说罢,他一掀衣摆跪在地上,压低了声音,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双手奉上道:“这便是给小主调理身子的药。”
虞栖泉睨着他,先偏头看了檀书一眼,檀书会意,去了窗边守着,防止隔墙有耳。
至于这个药丸,倒是虞栖泉前些天讨来的——避子药。虞栖泉只向檀书和问鹤解释了一番她要避子药的缘由,徐焕却并不知道她是要给谁用,但还是听话的给她拿来了。
虞栖泉示意问鹤接过,她捏在手里,抬眼问道:“这个对身体伤害大吗?”
“回禀小主,微臣竭力控制了用量,以尽臣之力将伤害缩减到了最小。”
最小,但不是没有。这个结果在虞栖泉预料之中,毕竟是药三分毒。
她点头接受了这个说法,又问道:“此药磨成粉,还有药效吗?”
徐焕点头说有,虞栖泉心思转了转,却见他突然又双手奉上一个木盒。
徐焕的脊背折了下去:“请小主过目,这是微臣的诚意。”
虞栖泉挑眉,她抬了抬下巴让问鹤拿起,又让她打开——只见木盒中赫然是一间商铺的地契。
虽说面积不够大,地段也一般,但按徐焕的俸禄和存款来讲,这应该是他能盘下的最好的地方了,毕竟京城寸土寸金。
问鹤手颤了颤,她知道徐焕之前说的“诚意”是什么了。
哪怕避子药可能会让他吃断头饭,他还是送来了;哪怕她可能不会与他重归于好,他也还是愿意倾尽家产补偿。
徐焕也很紧张,父母留下的那笔钱本来就是给妹妹的,他做太医这几年也没什么大的花销,拼拼凑凑也就只能换一套小店面,他觉得他再怎么样道歉也不过徒劳,他的道歉不能给徐安底气,但是地契可以。
起码有了这张地契,往后不能再有人随意地买卖她了。她出宫后,可以正大光明地行于市井之上。
等以后,他可以挣更多,给妹妹换更好的店面。
虞栖泉看了眼问鹤感动得泪汪汪的模样,在心底叹了声傻丫头,她无奈地看了窗边的檀书一眼,檀书也飞快会意,笑眯眯往徐焕手中塞了一小袋银子。
虞栖泉轻笑:“往后,永乐宫东侧殿的平安脉,便麻烦徐太医来了。”
徐焕心里猛然松了一口气,没有推脱,磕头应是。
他在回太医署的路上都有些魂不守舍,毕竟今天以后,开弓没有回头箭了。徐焕眼神虚虚地漂浮在青砖路上,下定决心。
他从医最开始的理想就是为了救徐安,现在不过一切回到正轨,他先成为的兄长,而后才是医师。
况且,徐焕总是觉着那位虞小主也不像是会主动出手害人的人——毕竟徐安跟在她身边那么多年,还是脸蛋圆圆眼睛明亮的样子,就大概能看出虞小主不是个磋磨人的。
后宫那么多手里不干净的,多她一个又怎么样?
虞栖泉不知道徐焕想了那么多,她也不是很在意,毕竟他现在还在考察期呢,她现在十分无奈地看着问鹤捧着张地契哭的稀里哗啦,其实她也能理解。
亲缘这种东西,理不清,剪不断——或者说舍不得剪断,总是期待着期待着便藕断丝连,曾经的她是,现在的问鹤也是。
希望问鹤能比她幸运。
问鹤也哭够了,她像是觉着被主子这样盯着看有些不好意思,就拿帕子胡乱擦了擦脸,抿了抿唇羞涩笑道:“奴婢...奴婢一时情不自禁。”
虞栖泉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心里倏地有些软,她莞尔:“这有什么,我们都为你开心。”
檀书也轻轻弯眼,笑着点头。
问鹤不好意思地吸吸鼻子,笑了。
主仆三人温情了一阵,问鹤终于是想起来了正事,她的声音还带着一点鼻音:“小主,那那个药丸...”
虞栖泉点头:“你们取几颗出来,避开点人,磨成粉撒在那个屏风上,然后再......”
虞栖泉低声嘱咐着,问鹤檀书齐齐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