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哪个朋友?”靳砚追问,步步紧逼,不留一丝余地,“名字。现在让他接电话。”

“你神经病啊!”苏晚棠终于彻底撕破了伪装,声音尖利起来,带着气急败坏的破音,“靳砚!你简直不可理喻!我受够了!你除了会疑神疑鬼,除了会守着那个病秧子念经,你还会干什么?这个家我早就待够了!你……”

“嘟…嘟…嘟…”

忙音响起。苏晚棠挂断了电话。

靳砚缓缓放下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毫无血色的脸,眼底却是一片死寂的深潭。急诊室走廊惨白的灯光打在他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孤绝的影子。墙壁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衬衫传来,却远不及心底那万分之一寒。

他慢慢抬起头,看向急诊室紧闭的门。门内,是他高烧昏迷、脆弱不堪的儿子。门外,是他刚刚被妻子用最恶毒的语言、最彻底的背叛,亲手撕得粉碎的世界。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最后一点光也熄灭了。靳砚靠在冰冷的墙上,缓缓闭上了眼睛。黑暗中,三年前那个雨夜的画面,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苏晚棠跪在冰冷的地板上,抓着他的裤脚,哭得撕心裂肺,满脸的泪水和绝望的哀求:“阿砚,救我!只有你能救我!那份文件……是我鬼迷心窍……求求你,看在我们多年感情,看在屿屿的份上……你认了吧!不然我就完了!公司会告死我的!我坐牢了屿屿怎么办啊……”

那时,她眼中是真切的恐惧和依赖。而他,看着年幼懵懂的儿子,心软了。他替她顶下了那桩足以毁掉她职业生涯、甚至可能面临牢狱之灾的商业泄密指控。他动用了所有的人脉和资源,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才将事情压了下去,只对外宣称是工作失误。他的声誉因此蒙尘,在集团内部的位置也变得微妙。

他以为那是悬崖勒马,是浪子回头。他用自己的一切,赌她一次悔改的机会。

原来,赌注落下,他早已输得精光。所谓的悔改,不过是蛰伏的毒蛇,在等待下一次亮出毒牙的时机。

靳砚的嘴角,在无人看见的阴影里,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是一道被利刃硬生生划开的、狰狞的伤口。

他重新睁开眼,眼底那片死寂的深潭里,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地翻涌、凝聚,最终沉淀为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的疯狂。

“好。”他对着空无一人的走廊,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低地吐出两个字,像淬了毒的冰凌,“苏晚棠,这次……换我送你一份大礼。”

第二章

靳屿的烧在凌晨时分终于退了下去,小脸不再那么滚烫,呼吸也平稳了许多,蜷在病床上沉沉睡着。靳砚坐在床边的硬塑料椅上,背脊挺得笔直,像一尊沉默的雕塑。窗外的天色由浓黑转为一种压抑的深灰,城市尚未苏醒,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清洁车驶过的声音。

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刺鼻。靳砚一夜未合眼,眼底布满血丝,下巴上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透着一股被硬生生熬干了的疲惫。但他的大脑却异常清醒,清醒得可怕。苏晚棠在铂悦酒店那尖利刻薄的咒骂声,一遍遍在他耳边回放,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进他记忆深处那个同样冰冷的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