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劲松看着手里的小黄鱼,又看看我,眼神里的那点迟疑彻底没了,只剩下贪婪催生出嫌恶。
他没说话,但默认了这一切。
3
从那天起,我在这个家彻底成了多余的那个人。
吃饭吃得稍微慢一点,婆婆就劈头盖脸地骂过来:“不下蛋光吃饭的玩意!还有脸挑?”
我低着头,默默收拾桌上的碗筷。
婆婆剜了我一眼,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丧门星,杵在这儿碍眼得很,还不赶紧滚去把碗洗了!洗不干净看我怎么收拾你!”
吴巧云倚在门框上,一只手夸张地托着后腰,明明肚子还没显怀,却摆足了架势。
“哎哟,我这腰啊……都是被某些晦气东西给气的。劲松啊,你可得说说你媳妇,别整天哭丧个脸,看着就败运!”
赵劲松拿着那几根小黄鱼翻来覆去地看,闻言头也不抬,不耐烦地冲我挥挥手:“没听见娘和嫂子说话?赶紧干活去!别在这儿碍事。”
我没吭声,端着碗筷进了灶房。
冰凉的水冻得手生疼,我仔细地刷着碗,能听到外间他们兴奋地盘算着怎么花那笔横财。
“得给我大孙子打一副长命锁!要金的!”
“再去扯几尺好布,做新衣裳!”
我加快手上的动作,把洗好的碗摞得整整齐齐。
晚上,天刚黑,我喂完鸡回到正屋门口,却发现门从里面插上了。
我推了推,没推开。
婆婆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今晚你睡柴房去!省得你的晦气冲撞了我的金孙!”
吴巧云在一旁帮腔:“就是,万一我儿子有点什么不好,你负得起责吗?”
赵劲松也跟着附和:“晓禾,你就先去柴房将就将就吧,别惹娘和嫂子不高兴。”
我站在门外,一股寒意涌上心头,冻得四肢都有些发麻。
没再敲门,也没争辩,我转身默默走向那间四面漏风的柴房。
柴房里堆着杂物,弥漫着一股霉味。
我蜷在角落的干草堆上,拉过一件破棉衣盖在身上。
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我知道,这个家,再也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
4
这天,轮到我值夜班。
下午我早早收拾好,准备出门。
婆婆斜眼看着我,冷声道:“死出去就别死回来碍眼!看着你就心烦!”
吴巧云抚着肚子,哼了一声:“就是,赶紧走,别把晦气过给我儿子。”
我没理会她们,默不作声的出了门。
出门后,我没去卫生院,直接去了镇上的派出所。
派出所里有点冷清,只有一个老公安坐在那里看报纸。
我认识他,大家都叫他张叔,为人正派,在镇上口碑很好。
我走过去,有些紧张,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张叔抬起头,推了推老花镜:“哟,是晓禾啊?有事?”
我深吸一口气,一脸认真地看着他说:“张叔,如果……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请您一定看看我藏在卫生院值班室,我那本《赤脚医生手册》最后一页夹层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