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油污深处的火花
凌晨五点半，天光未亮。"三哥修车行"的卷帘门已经拉开了一半。李三蜷身在一辆大众桑塔纳底下，手里的扳手发出规律的敲击声。油污混着汗水从他额角滑落，在满是疤痕的手臂上留下一道亮痕。
"三哥，这么早？"许多多拎着两套煎饼果子钻进门，鼻尖冻得通红。她是车行的前台兼财务，二十二岁，笑起来两颗虎牙。
李三从车底滑出来，接过煎饼咬了一大口："刘海的奥迪还在等着，今天必须交车。"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响起刺耳的刹车声。五辆摩托车轰着油门堵在门口，为首的男人摘下头盔，露出一张刀疤脸。
"李三！保护费拖三天了，当我们吃素的？"
许多多下意识往后退，却撞上一个结实的胸膛。王传君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手里拎着半米长的扭力扳手。
"达方余，"王传君声音平静，"这个月交过两次了。"
刀疤脸冷笑："涨价了。要不交钱，要不交一只手。"
车间深处传来金属重击声。众人回头，见马玲站在龙门吊旁，手里的 sledge hammer 还悬在半空。她刚砸完一个变形轮毂，工装袖口卷到肘部，露出小臂上青色的纹身。
"要手？"马玲挑眉，"来拿。"
达方余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啐了一口："晚上之前，五千块。不然把你们这破店砸了！"
摩托车队轰鸣着离去。许多多长舒一口气，却发现李三盯着马路对面——刘海正从宝马车上下来，西装革履，手腕上的金表在晨光中闪得刺眼。
"麻烦来了。"李三喃喃道。
刘海是附近最大的修车行老板，也是李三的姐夫。三年前，李三的姐姐离奇身亡，刘海两周后就娶了新妻。家族修车厂本该由李三继承，却被刘海用手段夺走。
"奥迪A6的发动机故障码清不掉。"刘海径直走向那辆待修的奥迪，"今天能交车吗？不能就直说，我让4S店来拖。"
李三攥紧扳手："说好今天就是今天。"
"最好如此。"刘海微笑，"毕竟你姐生前最看重诚信。"
这句话像一把刀扎进李三胸口。他眼睁睁看着刘海转身离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下午三点，危机爆发。
李宁波在改装一辆思域时突然倒地抽搐。众人冲过去时，这个二十岁的小学徒已经口吐白沫。
"癫痫！"许多多惊叫，"他病历上写过的！"
王传君跪地掰开李宁波的嘴防止咬舌，抬头吼叫："叫救护车！"
混乱中，马玲突然拽住李三："你看机油颜色不对。"
李三蘸取地上的呕吐物闻了闻，脸色骤变："刹车油！他喝了掺进饮料的刹车油！"
车间瞬间寂静。刹车油有毒是全行业的常识，但尝起来甜，常有学徒误食。
"宁波的杯子在这里。"吴姐从工具柜顶端摸下一个保温杯。这位四十五岁的钣金工是车行最细心的女人。
杯底残留着诡异的甜香。
许多多突然想起什么："早上...我看到达方余的人靠近过休息区。"
仇恨在这一刻彻底点燃。李三抓起最大的一把管钳就要冲出去，却被王传君死死抱住。
"冷静！没证据！」
"那就杀了他！一命换一命！"
"那你和刘海有什么区别？"马玲的质问像盆冷水泼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