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脚步声远了。爬起来。悄悄跟出去。
月亮出来了。地上白晃晃一片。我看见一个背影。瘦高。是爷爷。他手里提着个布袋。鼓鼓囊囊。往后山老井那边走。
我远远跟着。
爷爷走到老井边。四下看看。从布袋里掏出什么东西。开始往井里扔。一块。两块。像是石头。扔完。他又趴在井边往下看。看了好久。
然后他转身往回走。
我赶紧躲到树后。
爷爷经过我藏身的地方。突然停了。他抽抽鼻子。像在闻什么。
他扭头看向我这边。眼睛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没走过来。就那么看着。看了足足一分钟。然后咧开嘴。笑了一下。转身走了。
我等他走远。才从树后出来。腿都软了。
我走到老井边。井口冒着寒气。我探头往下看。黑咕隆咚。啥也看不见。
我捡了块小石头。扔下去。
好久才传来噗通一声。不是水声。像是砸在什么软东西上。
井里好像有东西动了一下。一阵低低的呜咽声传上来。像人哭。又像狗被掐住脖子。
我汗毛倒竖。连滚爬跑下山。
5 井底惊魂
到家。爷爷屋门关着。好像睡着了。
我回自己屋。反插上门。背靠着门板喘气。
第二天。村里炸锅了。
李老四死了。死在自家炕上。眼睛瞪着。嘴张老大。像是吓死的。他婆娘哭晕过去三次。
村里老人去看。说李老四脖子上有黑手印。小孩手印。
人心惶惶。都说后山的东西下来了。
村长召集人。要去后山看看。尤其是那口老井。
爷爷也去了。他扛着铁锹。走在最前面。
我跟着人群。
到了老井。井口盖着石板。但石板被挪开一条缝。有臭味飘出来。
几个年轻后生用绳子放下一个灯笼。往下照。
灯笼拉上来。提灯笼的手抖得厉害。脸惨白。“井……井底下……全是骨头……小的……小孩的骨头……”
人群哗然。
“还有……李老四家的猫……死在那……脖子断了……”
大家吓坏了。嚷嚷着要填井。
爷爷站出来。“填不得。这井通着地气。填了要出大事。”
“那咋办？张爷！”
爷爷说：“找个人下去。看看底下到底有啥。镇个东西下去。”
没人敢下。
爷爷看向我。“保庆。你下去。”
我愣住了。所有人都看我。
“你身上有‘媳妇’护着。邪祟近不了身。”爷爷眼神硬邦邦的，“绳子拴腰上。有事我们拉你上来。”
我看看那黑黝黝的井口。想起昨晚的呜咽声。胃里翻腾。
但爷爷的眼神不容拒绝。村民也都看着我。
我咬咬牙。“好。”
他们找来粗绳。捆在我腰上。我手里攥了把柴刀。
我坐到井沿。冰凉的石头硌屁股。我深吸一口气。抓住绳子。慢慢往下溜。
井壁湿滑。长满苔藓。光线很快暗下去。上面的人声变小。只有绳子摩擦井口的声音。
越往下越冷。臭味越浓。像烂肉。
我脚踩到东西。软乎乎的。到底了。
井底有点空间。我解开腰间的绳子。站稳。眼睛慢慢适应黑暗。
借着井口投下的一点微光。我看清了。
脚下踩的。是烂泥。混着碎骨头。很多小骨头。肋骨。头骨。都是小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