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数道视线的注视下,褚琳琅的脸色愈发羞红,用袖子半掩了面,羞涩道:“也没什么呀……就是故意挑我置办的衣裳不好,下人侍候的不称心,夜间又……哎呀!”险些秃噜嘴说出来些不该说的话,她娇羞薄恼着轻推了下身边的另一贵女,“光知道拿我玩笑,你同你家那位成婚三载,一心一意连也妾都不曾纳,这怎不教人羡慕呢!”
那贵女一横眉,佯怒:“他敢!我爹爹兄长知道了肯定不会放过他!”威风飒飒着说完后,这名贵女才敛了神色,“这恐怕也是下嫁的好处之一,有娘家人撑腰。”
“你别这样说,前些日子不还特地包下酒楼替你庆生?”
她这才浅笑了下,“就这个长处,哄人罢了。”
较她们年长些的贵女叹道:“论咱们各家在朝中的地位,上有父兄庇护,比起图男人们出人头地,盼着他们不挥霍家产,对咱们知冷知热就足够了。”
这句话引得贵女们纷纷赞同。
褚琳琅怀着身孕,精神头短,来了公主府略坐了坐便回了,其他贵女在公主府打搅了大半日,午后也纷纷告辞。
热闹的院子里悄然安静下来。
众人走后,皙宁仍在湖心亭里坐着,眼神幽幽的盯着结了冰的湖面。
今日琳琅眉眼间皆是幸福之色,还有人说,她们的地位身份,只图夫君知冷知热就满足了。
可她的夫君啊……
别说知冷知热了,她都这么生气了,也不见他来哄自己一句,听着旁人家里的幸事,总难掩心中落寞。
沈嬷嬷自小看着公主长大,便知此时公主有心事,捧了装入热炭的手炉递到皙宁手边,轻声说了句,“午后湖面起风了,公主用着手炉暖和些。”
皙宁接过,道了声有劳嬷嬷。
或许因沈嬷嬷自小看着自己长大,皙宁在她面前,难得露出了泄气的一面,她视线望着结了冰的湖面,语气轻之又轻着开口问道:“嬷嬷,您说,我同驸马也会有像他们的一日么……”
在沈嬷嬷眼中,公主自是万般好,自是应该被人放在心尖尖上疼。
此时听着公主这句话,沈嬷嬷心中刺痛,驸马爷人品、心性是好,却独独对公主冷淡,任凭公主对他那么好,一年了,也不见他对公主有过什么好脸色,总是冷冷的。
沈嬷嬷心中不忍,只得道:“肯定会有那么一日的,公主真心待驸马爷好,他总有一日能明白的。”
皙宁叹了声,“但愿吧。”
嬷嬷还想开口劝,皙宁却已神色如常,吩咐道:“今日得的那支千年人参,左右我用不着,派人送去驸马院中罢。”
嬷嬷压低了声音,却挡不住喜色:“公主,是驸马爷来了!”
皙宁想也未想,“怎么可——”视线看去时,快到嘴边的话顿住。
远处,谢元景正朝着她们遥遥走来。
皙宁微微睁大了眼睛,胸口剧烈的鼓动着。
他披着黑狐斗篷,缓步走来,似身披冬日暖阳,如高贵清冷的神祇一步步踏入尘世间。
在亭子外几步远处站住。
视线穿过阳光中飞舞的尘埃,精准的落在皙宁的身上。
“公主。”
嗓音清冷克制而有礼。
这还是两人吵架后谢元景第一次主动来寻她。
皙宁满脸的笑容抑制不住,忙不迭掀开压着银狐皮毛,匆匆朝亭子走去,步子越发快了起来,直到来到他跟前,步子险些收不住。
头上的步摇、簪子,腰间戴的玉佩撞得玉响清脆。
“谢元景,”她昂起脸来,面庞上绽放开娇艳的笑容,灼灼其华,“你怎么来啦?”
一双秋水剪瞳,弯成了月牙。
盛满欢欣。
如此人间绝色,令神明亦为之动容。
谢元景言语仍旧清冷,只是态度缓和了些,“公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皙宁自然颔首,“外头风大,快进亭子里。”说罢,扬声嘱咐嬷嬷收拾出个位置来。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亭子坐下。
又把侍候的人都遣了出去。
皙宁摸了下手炉,暖融融的温度刚好,又递给对面的谢元景,字字关切,“你方从外头走来,快暖暖手罢,我这儿还煮着热茶,很快就能喝了。”
谢元景下意识便要回绝。
不字还未说出口,就见李皙宁已经将手炉递来。
那双清凉欢欣的眸子直勾勾望着他。
不字之后的字悄然匿迹。
他伸手接过,颔首道谢。
皙宁笑的眉眼弯弯。
她笑得这般开心,仿佛早已将昨日盛怒离开的情绪彻底抛掷脑后,倒是让谢元景语塞,不知该如何说来——他原以为这位公主见他后定会为着昨天的事情讨要说法,结果……
她好似不在意了。
“谢元景,你来找我所为何事呀?”
谢元景移开视线,一时间竟觉得掌心的手炉热的有些烫手,无意扫到架在茶炉上的茶水沸腾,白雾从壶嘴袅袅腾出,他屈指在茶桌上轻敲了下,出声提醒:“茶煮过了。”
“啊,我才得的好茶——”皙宁一见,心疼的呼出声来,直接上手捏着茶壶柄就要端下来,却被把手烫了一下,急忙缩回来,把烫着的手指凑在嘴边吹。
毫无公主端庄的章法可言。
谢元景实在看不下去,取出帕子垫着端下来,先烫茶盏,,再倒茶,一盏推到皙宁面前,盖下茶炉中的火,仅余小火燎着,才将茶壶放回去温上。
动作一气呵成。
少了文人雅士品茗的优雅,反倒品出来几分行云流水的利落,教皙宁看的出神。
“不喝?”
直到谢元景出声,皙宁才回过神。
看他的眼神极为复杂。
谢元景今天怪反常的,不止来她院中,说是找她有事的,结果坐下半天也不说话,还给自己倒茶——
怪!
实在太怪了!
皙宁满肚子都是猜测,最后才戒备着盯着他:“谢元景,你今日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
谢元景摸索着茶盏上凹凸连枝的壁纹,淡声道:“无事就不能了吗?”
这话惊的皙宁倏然瞪大双眼,双手掩唇:“谢元景,你才不会做无事献殷勤非奸——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