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奶走了整三个月,这三个月我过得跟做梦似的。每天下班推开门,总习惯性喊一声 “奶,我回来了”,然后客厅里安安静静的,只有窗外的风声,才让我想起沙发上早就没了那个织毛衣的身影。

周末早上,我翻出奶生前常穿的灰棉袄,抱在怀里闻了闻,还有点皂角的香味。突然就冒出个念头:去城西旧货市场看看。之前奶跟我闲聊时说过,那地方早年有 “能看见故人” 的物件,那时候我只当她老人家瞎掰,现在却跟抓着救命稻草似的,揣了张银行卡就出了门。

旧货市场比我想的还破,门口堆着没人要的旧家具,往里走全是搭着塑料布的摊位,霉味混着铁锈味往鼻子里钻。摊主们不是蹲在马扎上打盹,就是凑在一起扯闲天,地上摆的不是缺腿的椅子,就是蒙着灰的旧收音机,没半点 “奇物” 的影子。

我逛了快俩小时,脚底板磨得生疼,正蹲在路边揉脚,就听见旁边两个摊主唠嗑。一个胖大爷,一个瘦大爷,都戴着旧草帽,声音不大,但 “邪性”“没影了” 这俩词我听得真真的。

“老周那座钟,昨天又有人问了?” 瘦大爷往胖大爷那边凑了凑。

“谁知道呢,” 胖大爷磕了磕烟袋锅,“那东西邪性得很,上次买的小伙子,就用了三次,后来就没影了,他家里人来市场找了好几回,连个影子都没看着。”

我蹭地一下站起来,快步走过去,抓住胖大爷的胳膊:“大爷!您说的座钟在哪儿?我想买!”

胖大爷被我吓了一跳,烟袋锅都掉地上了,他捡起来拍了拍灰,上下打量我:“小伙子,你买那玩意儿干啥?你知道那是啥东西不?”

“我想看看我奶奶,” 我声音有点发颤,手还没松开他的胳膊,“我听我奶说,这地方有能看见故人的物件,您说的座钟是不是就是这个?”

胖大爷脸一下沉了,甩开我的手:“别瞎打听!老周早就不卖了,你赶紧走,别在这儿添乱。”

我不肯挪步,又转向瘦大爷:“大爷,我就想再见我奶一面,哪怕就一眼。您告诉我老周在哪儿,多少钱我都愿意出,真的!”

瘦大爷叹了口气,看了眼胖大爷,又看了看我:“老周在最里面那排摊位,穿灰棉袄,戴个旧棉帽,挺好认的。但我得劝你一句,别碰那钟,邪门得很:去年有个女的,也是想看看她儿子,买了那钟,第二次看完没几天,就跳河了,捞上来的时候,手里还攥着钟上的铜摆,死前跟人说‘我儿子让我再看一次’。”

我心里咯噔一下,后背有点发凉,但一想到我奶要是能在钟里出现,那点害怕立马就没了。我赶紧给俩大爷鞠了个躬:“谢谢大爷,不管咋样,我都得去问问。”

转身往市场深处走的时候,我攥着口袋里的银行卡,手心全是汗。市场里的人越来越少,摊位也越来越破,有的摊位连塑料布都没搭,就摆着几件旧东西。风从摊位之间的缝隙钻进来,吹得我脖子凉飕飕的。

走了大概五六分钟,就看见最里面那排有个老头,穿件洗得发白的灰棉袄,正低头收拾摊位,面前摆着个黑黢黢的木头座钟,钟面蒙着层厚灰,看不清楚指针。

我刚要走过去,突然感觉背后有人盯着我,回头看了一眼,市场入口那边只有几个来往的路人,没什么特别的。我皱了皱眉,可能是太紧张了,摇摇头继续往老周的摊位走, 那时候我根本没多想,身后那个跟着我好几个摊位的影子,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