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逸云听的连连点头。
他在一通火发了后,看着哭的鬓云散乱的刘氏,心中又不忍起来。
夏嬷嬷的话,正合他意。
夏嬷嬷挥挥手,示意两个婆子拖走姜玉妍。
刘氏还想求情,夏嬷嬷看她一眼。
刘氏吓的不敢吭声,她能保住常看儿子,都亏了人家夏嬷嬷求情。
以后,说不定她求着夏嬷嬷的时候多了,万不可在此时得罪了夏嬷嬷。
听女儿那口气,她在祠堂没受到打骂虐待,跪就跪吧,过两天侯爷气消了再求求情,很快就会过去。
此后的许多年,刘氏都为今天的决定后悔。
她的两个女儿都落下了腿疾,天阴下雨都肿胀疼痛。
很快的,嫣红也生了个儿子,出月后,高高兴兴地正式接掌乐清侯府的管家大权,不再是只管着后宅的一亩三分地了。
姜默言同样是高高兴兴的,带着于妈妈和周妈妈,把侯府历年的账册以及账面上结余的一千两白银交给嫣红手里。
嫣红傻眼了。
侯府怎么只有一千两白银的节余!
据她所知,老侯爷在日,可是买下两个商铺的。
还有几处田庄。
虽说不是很多,但侯爷有俸禄,家中人口又不多,怎么滴,也得有个万儿八千两吧。
姜默言微笑:“侯府共有六个商铺,两大四小,大的每年各收银五千两。四个小的,每年收银两千两左右,都记录在册。两处田庄,一在京郊,收银都写的清楚。嫣红姨娘可以细看,一处在陇东,那一处大一些,收银更多些,嫣红姨娘也可以细看。我父亲的俸禄,呃~~账面上没有,我不知道。侯府共有仆役管事府卫等共一百八十人。各人月例银子全在这账上,呃~~这个月还没到十五,还没发。”
嫣红急白了脸。
这一千两白银,怕是连各人的月例都不够发的,更别说满府人吃喝拉撒,还有马上要做的夏衣。
她急忙追问姜默言:“我记得侯府在东大街有两间铺子,南门大街就四间,还有内城河边的胭脂巷也有两间,还有南大街的北头上,老姨娘当时也带我们去过的。当年,我还陪着老姨娘去过京外的庄子,连着山林好大一片,老姨娘说有八百多亩,这账上怎么只有一百二十亩了。夫人当......家......当的......”
姜默言“啪”一下子合上账册,冷声说道:“京郊那八百多亩,还有东大街的两间商铺,还有些其它的,我给姨娘提个醒,姨娘可以把往前十五年,祖父还活着时侯的账册都查查,再去问问我父亲和老姨娘以及刘姨娘吧。”
嫣红一听这话,哪还有不明白的。
但这点银两,真不够侯府开支的。
她不死心地问姜默言:“那往年,侯府的账上......”
姜默言冷笑:“往年都是我娘亲拿自己的嫁妆补的侯府窟窿。”
嫣红眼睛一亮:“那现在,夫人的嫁妆......”
她也在这里等着云氏的嫁妆呢。
谁不知云氏的嫁妆厚,当年为了商户女不逾矩,只抬了六十抬。
虽说是六十抬,可比别人那虚虚的一百二十抬丰厚多了,听说光是地契和房契就足足塞了两大抬。听说那银票金票,还有晃花人眼睛的头面衣服布料,塞的满满六十抬连手都插不进去。
还有云氏这几年经营下来,听说又买了不少的田产和商铺,还有多宝阁里新出的贵重宝石,以及各种古玩字画......
她私下里算过,云氏手里的资产,怕有千万之巨。
这些资产如果经她的手,她小小地漏一点,就够她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姜默言看她一眼,口气很冲地说道:“哼,我娘亲好心接济刘氏,把柳条巷的宅子送给她住,她可倒好,不知怎么偷了我娘亲的房契,把那宅子变成她的了。
这些年,还不知她偷了我娘亲多少。
我外公家一纸诉状把刘姨娘告了,还要求查证我娘亲的嫁妆,统统交由我外婆给我姐弟俩打理,每年都会给我姐弟俩报一次账,错不了。
刘姨娘再也别想偷我娘亲一个大子儿。”
嫣红姨娘的心,跌入谷底。
侯府的管家大权,她还要不要接?
接吧,是个烂摊子。
不接吧,她在侯府的地位就提不高。
咬咬牙,嫣红姨娘带着几个管事婆子开始查账,还把外院的几个管事全都叫进来隔着帘子对账。
姜默言自然是欢迎她查的,早早就给她派去了精兵强将。
历年的旧账全被翻出来。
几处不明不白转移的商铺田庄和宅院,全被抖了出来。
嫣红是个狠人,她纵容着几个对账的管事和婆子把这几处商铺田庄宅院抖落出去,传遍了整个侯府。
然后,她抱着账册,哭哭啼啼地去找姜逸云,拉着他的衣袖摇晃,只说侯爷坑她,这个家她没法当。
姜逸云一向是个自恃高洁的。他不喜欢理会这些俗务,不管是在外会友,还是和小妾们谈情,都是子曰诗云不离口。
他哪知侯府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以前有云氏操持,他要银子只需要说一声。
最近几个月,他被勒令闭门思过,没脸出门,也没了花银子的机会。
再加上姜默言默默地接手了侯府的账册。
他就更没想过侯府的日子艰难了。
现在,姜默言已经查到她想查的一切,想要甩手了。
他自然就要直面侯府的俗务了。
被迫坐在书桌前的姜逸云,听了一天的算盘珠子响。
那噼里啪啦的声音,差点吵炸了他的头。
他这才知道,侯府没钱了。
明天就要给仆役管事们发月例,他的账面上却不足一千两银子了。
着了急的姜逸云,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姜默言,叫她清点一下她娘亲的财产,看能不能拿出一点来先应应急。
姜默言已经很久没见过父亲了。
上次见到父亲,还是在老姨娘的病床前,父亲远远地站着,她和弟弟才看到父亲的模样。
对于姜逸云,姜默言心里已经不当他是父亲。
他没动手害过她和弟弟,她和弟弟却因为他的漠视,还因为他和刘氏真挚的感情,全都死于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