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官员站上一块高台,展开一卷竹简,用冰冷而威严的声音宣读:“皇帝诏令:陵寝核心,玄宫禁地,事关社稷永固,帝陵安泰。凡参与营造之工匠、刑徒,功成之日,皆需殉葬,以守机密,永绝后患。此乃陛下天恩,赐汝等身后哀荣!”
诏书念完,整个洞窟死一般寂静。随即,压抑的哭泣声、绝望的哀嚎声零星响起,但又迅速被监工们的呵斥和鞭打压了下去。殉葬!陈远如遭雷击,他虽然知道秦代有殉葬制度,但亲眼目睹、亲耳听到这冰冷残酷的判决,还是让他浑身发冷。这些活生生的人,这些创造了惊世奇迹的双手,最终竟要成为这奇迹的祭品!
恐慌像冰冷的毒蛇缠住了他的心脏。他必须离开这里,立刻,马上!他转身想沿着原路退回,却发现来的隧道岔路众多,根本记不清方向。慌乱中,他踢到了一块松动的石头,石头滚落,在寂静的隧道里发出清晰的回响。
“谁在那里?!”一声厉喝从不远处传来,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和兵器碰撞声。是巡逻的秦军甲士!
陈远魂飞魄散,拔腿就跑。黑暗中,他慌不择路,只知道拼命向前,身后的追赶声和呵斥声越来越近。他拐过一个弯,前方出现一点微弱的光亮,似乎是一个较小的洞室。他不及多想,一头冲了进去。
洞室里,几个年老的工匠正围着一尊刚刚塑好形、尚未烧制的兵马俑头像,进行最后的精细修整。陈远的闯入,让他们大吃一惊,愕然抬头。就在这时,追兵也赶到了洞口,明晃晃的戈矛堵住了去路。
“擅闯禁地者,格杀勿论!”为首的什长厉声喝道,长戈直指陈远。
千钧一发之际,陈远的脑子一片空白。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猛地想起背包侧袋里,为了夜间勘探准备的一支小型高强度信号火炬。他飞快地逃出,扯掉保险栓,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洞口的方向扔去,同时用他能想到的最接近古语的腔调大喊:“雷火降世,退散!”
“嗤——轰!”信号火炬在空中爆发出极其刺眼夺目的白色强光,几乎将整个洞室照得如同白昼,同时伴随着剧烈的燃烧声。这超越时代的光芒和声响,对于这些秦朝士兵和工匠来说,无异于神迹天罚!
追兵们发出一片惊恐的尖叫,纷纷以袖掩面,踉跄后退,甚至有人吓得丢掉了兵器,跪地叩拜。连那几个老工匠也吓得瘫软在地,浑身颤抖。
强光只持续了几秒便熄灭了,洞室重新陷入昏暗,只有火把的光芒摇曳。但造成的震撼效果是颠覆性的。甲士们惊魂未定,看着站在原地、因为紧张和缺氧而大口喘气的陈远,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敬畏,再不敢上前。
陈远知道自己赌对了,但心脏依旧狂跳不止。他强作镇定,扫视了一圈惊恐的众人,目光最后落在那几个老工匠身上。他看到他们眼中除了恐惧,还有一丝劫后余生的茫然。那个宣读殉葬诏书的官员,此刻恐怕也已闻讯赶来。此地不宜久留!
他不再理会那些瑟瑟发抖的甲士,深吸一口气,用一种尽可能平稳的语气对老工匠们说:“此地大凶,随我离开。”说罢,他转身走向洞室另一侧一个看似是通风口或者废弃坑道的小洞口。工匠们面面相觑,最终,对死亡的恐惧压倒了对未知的畏惧,他们挣扎着爬起身,踉踉跄跄地跟上了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