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洒在宽阔的操场上，带来一丝微腥的味道。高二十班的同学们整齐地排列成一列，开始绕着操场慢跑热身。
易瑶站在队伍中间，她的步伐有些沉重，胃里空荡荡的，仿佛有一只小爪子在不停地抓挠着。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从胃部的不适感中转移出来。
她盯着前面同学的后脑勺，看着那一头乌黑的头发随着跑步的节奏上下跳动，或者数着跑道上的白线，一条、两条、三条……
然而，当他们跑到第二圈的一半时，易瑶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晕眩。
她眼前同学的后脑勺竟然变成了两个，接着是三个、四个……视线里的景物像是被一股强大力量扭曲了一样，开始旋转、变形，就像一个坏掉的万花筒。
易瑶的脚步踉跄了一下，她试图用力甩头，想要摆脱这种天旋地转的感觉，但这一举动却让她的眩晕感愈发强烈。她的身体失去了平衡，向前倾倒……
“糟……” 意识模糊前，她只感觉身体软下去，视野陷入黑暗。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视网膜上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带着风声，朝她狂奔而来……
“低血糖，老毛病了。”校医室弥漫着消毒水和碘伏的味道，校医拿着小手电筒，动作轻柔地扒开易瑶的眼皮照了照。
“瞳孔反应正常，问题不大。是不是又没吃早饭？”校医的语气带着笃定和一丝责备。
易瑶其实已经醒了，眼皮沉重得不想睁开。她能清晰地听到，也能感觉到身边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应该是的。”袁杉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许多，他刚才一路抱着她冲进来。
校医没再说什么，只是轻轻把枕头垫高了些，让她躺得更舒服点。
易瑶闭着眼假昏睡。
“你先看着她，我去校门口买点吃的。”袁杉对同班女生低声交代了一句，便匆匆离开了医务室。
过了一会儿，带着烟火气的食物香味驱散了部分消毒水的刺鼻气味。袁杉回来了，手里拎着热腾腾的豆浆和包子。
“醒了？感觉怎么样？”他的声音就在耳边。
易瑶没法再装下去，只好睁开眼，她没说话，只是接过他递来的包子，温热的暄软面皮包裹着咸香的馅料，咬一口下去，胃里那股空虚感终于被熨帖了些许。
她小口吃着，豆大的泪珠却完全不受控制滚落，顺着脸颊滑下，滴在白色的被单上，晕开小小的深色圆点。
“哎！”她慌忙抬手去抹脸，动作有些狼狈。
一只手却更快地按住了她擦泪的手腕，他微微俯身，目光直视，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你家里……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窗外的广播体操音乐声透过窗户缝隙钻进来，节奏明快而响亮。
易瑶感觉喉咙被死死堵住，又胀又痛。她张了张嘴，想说话，想倾诉，想告诉他那些盘旋在心底的沉重——
家里压抑的气氛，父母冷战的阴影，课业压力，画室里消耗殆尽的精力……
所有的一切都压得她喘不过气。她看着试卷上刺眼的分数，看着周围同学轻松拿高分的样子，那种失落和无助感，几乎要将她淹没。
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只化成了一声叹息。她垂下眼帘，避开了目光，声音轻得像蚊子哼哼：“……没事。”
袁杉眼神复杂，但她不说，他也不再追问。
休息了一会儿，药效和食物起了作用，易瑶感觉恢复了些力气，尽管身体依旧疲惫得像灌了铅。
她谢过校医和帮忙的同学，独自拖着沉重的步伐重新走进了教室。
坐下后，她摊开书本，密密麻麻的文字在眼前模糊不清，像隔着一层毛玻璃。她努力集中精神，却发现自己根本听不进。
她只能在心底默默地、一遍遍地祈祷：再坚持一下，只要熬过这一年，考上大学就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会平静下来的……
现在，唯一能帮她的只有周启了。她摸出手机，屏幕微光映着她苍白的脸。手指在屏幕上敲击，信息栏里只写了简单几个字：
“今天下午放学后图书馆见。”
几乎是立刻，手机屏幕再次亮起，周启的名字跳了出来：
“好的，放学见。”
干脆利落，一如既往的可靠。
下午放学铃一响，易瑶走到图书馆。图书馆靠窗的老位置，周启已经等在那里了。
夕阳的余晖透过高大的玻璃窗，给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袖口随意地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腕。他正翻着一本书，侧脸沉静。
“等很久了？”易瑶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
周启闻声抬起头，合上书本：“刚到。感觉好些了吗？”他顿了顿。
“好多了，谢谢。”
她翻开英语书，书页发出脆响，“上次数学多亏你了，思路清晰了好多。这次……是英语，总觉得抓不住重点，长难句一多就懵。”
“没关系，我们从基础开始梳理。”
周启耐心地拆解着那些复杂的句子结构，讲解着语法要点，分析着如何根据上下文推断词义。
“……所以，归根结底，词汇量是地基，回去还是要多下功夫背单词。”周启总结道，目光温和地看向易瑶。
就在这时，一缕碎发从她耳后滑落，垂在眼前，他刚想抬手去拨开——
空气这一刻仿佛凝固了，带着微妙。
“哟！这么用功啊！两位！”
一个戏谑和张扬的声音，如同平地惊雷，打破了这方寸之间的微妙气氛！
易瑶抬头，只见袁杉不知何时像个幽灵似的出现在了桌子旁边，他斜倚着旁边的书架，双手插在裤兜里，脸上挂着招牌式的、玩世不恭的笑容，眼神在周启停在半空的手凝视。
周启的手如同触电般迅速收回，他脸上笑意淡了些，眉头蹙起，透着一股被打扰的不悦：“……是你啊。”
“可不就是我嘛！学长好！”袁杉杉像是没看见周启的不欢迎，自顾自地拖过旁边一把椅子。
不由分说地、极其强硬地挤进了两人之间那原本就不宽裕的空间里！
他高大的身躯几乎把易瑶和周启都挤到了角落，自己则大喇喇地占据了“C位”。
他一手搭在易瑶的椅背上，另一只手随意地翻着易瑶摊开的英语书，语气轻快得像是在宣布什么好消息。
“哎呀，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我也要补英语！易瑶同学，周大学霸，”
他故意把“周大学霸”几个字咬得特别重，还拖长了调子。
“你们补一个也是补，多我一个也不多，是吧？学霸带带我呗？”
他看着袁杉那副“我就赖这儿了你能拿我怎样”的无赖架势，知道今天注定没机会了。
“……行吧，那一起。” 语气里的勉强和抗拒，聋子都听得出来。
接下来的时间，图书馆这个安静的学习角落，彻底变成了袁杉“个人秀”和“精准打击”的舞台。
每当周启凑近一点，指着书上的重点，或者准备深入解释一个语法点时，袁杉那家伙总能像装了触发器一样，精准地“插一脚”，将氛围破坏殆尽。
周启指着练习册上的一道题，“看这里，易瑶。这个句子里的关键就是这个非限制性定语从句，它……”
袁杉突然像被针扎了一样，猛地一拍桌子，手指胡乱地点在练习册上：“啊！这个题！选C对不对？我一看就觉得是C！易瑶你觉得呢？肯定选C！”
他一边说，一边故意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易瑶一下，成功地把周启挡了个严实，也打断了周启的话。
易瑶内心OS：袁杉你是猴子请来的逗比吗？
周启被打断，耐着性子解释，但声音已经带上冷意：“……不，这里应该选A。关键在于这个非限制性定语从句修饰的是前面的整个主句，而不是某个名词……”
袁杉立刻做恍然大悟状，拍了下大腿，声音洪亮：“哦~~~原来如此！懂了懂了！周大学霸就是厉害！继续继续！”
易瑶小声问周启，指着笔记本上的一行字：“这个短语动词搭配 ‘look forward to’，我总是和 ‘look forward at’ 记混，有什么规律吗？”
周启声音温和：“这个其实有很清晰的规律，’to’ 后面要接……”
袁杉立刻用一种“这题太简单了”的语气大声说。
“哎呀！这个我知道！不就是 ‘look forward to doing’ 嘛！简单！后面必须跟动名词！’look forward at’ 是错的！记住了瑶瑶！”
他语速飞快，像机关枪一样扫射完，还冲易瑶眨眨眼。
易瑶内心OS：……我知道是错的！我是在问规律！规律啊大哥！
周启：“……”
时间在袁杉孜孜不倦的“氛围破坏”中流逝。窗外的天色渐渐由明亮转为温暖的橙红，图书馆顶灯自动亮起，柔和的光线洒落下来。
周启刚讲解完一道完形填空题，易瑶正皱眉努力消化着那些逻辑关系和语境暗示。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阵……极其不和谐的背景音。
起初是均匀的、低沉的呼吸声，接着，那呼吸声的节奏开始变得悠长，甚至夹杂着一点轻微的、断断续续的小呼噜声。
“Zzz……呼……Zzz……”
易瑶和周启停下了动作，循声望去。
只见刚才还精力充沛的袁杉，那颗毛茸茸的脑袋不知何时毫无形象地枕在了摊开的英语书上！
他侧着脸，嘴巴微微张着，安静地吐着气，此刻安静得像只大型的、陷入深度睡眠的金毛犬。
易瑶内心OS：…这家伙！刚才不是挺能折腾的吗？这就……睡着了？！
他毫无防备的睡颜，嘴巴还无意识地咂吧了一下，仿佛在梦里吃到了什么好东西。
世界终于安静了，周启明显松了口气，他轻推过来笔记本，上面是他刚才讲解时，在袁杉不断“插嘴”的间隙里依旧一丝不苟写下的重点短语、例句和解题思路。
“好。”周启的声音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轻松，极轻地说，“终于……安静了。”
易瑶看着那本字迹工整、内容详实的笔记，再看看旁边睡得天昏地暗、甚至还流下一点可疑口水的袁杉，一股恶作剧的念头突然涌了上来。
她拿起笔，在周启的笔记本旁边，悄悄撕下一小片荧光黄的便签纸。
笔尖飞快地在纸上滑动……一个圆滚滚、憨态可掬、闭着眼、张着嘴、嘴角还挂着一条夸张的、闪闪发亮口水线的猪头形象跃然纸上！
猪头的旁边，她还画了几个表示打呼噜的“Zzz”符号。
画完，她忍着笑，小心翼翼地、带着点报复的快感，“啪”地一下，把这张极具个性的“肖像画”贴在了袁杉露在书本外面的小臂上！
周启的目光顺着她的动作看过去，当看清那张便签上的内容时，他先是一愣，随即像是被戳中了笑点，没忍住，低低地、愉悦地笑出了声。
那笑声在安静的图书馆里显得格外清朗，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干净气息。
易瑶看着周启的笑脸，再看看袁杉手臂上那个滑稽的猪头，也忍不住捂着嘴，无声地笑了起来。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温柔地笼罩着这三人构成的、奇异又和谐的角落……
就在这时——
“嗯……？” 一声沙哑的鼻音响起。
袁杉甩了甩头清醒，视线自然下移，落在了自己小臂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三秒。
他把它从自己手臂上撕了下来，然后把那张猪头便签举到眼前，左看看，右看看。周启试图解围，“那个……画得……嗯……挺有神韵的。” 他更像是在火上浇油。
袁杉无视两人，小心翼翼地把那张猪头便签纸对折，然后郑重其事地……塞进了外套内袋里，还煞有介事地拍了拍口袋。
“这可是易大画家的真迹！多有纪念意义！必须珍藏！” 他一本正经。
“你……你干嘛收起来！快还给我！” 她伸手想去抢。
袁杉居高临下地看着易瑶，脸上笑容狡黠得像只狐狸，“你侵犯了我的肖像权，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你想怎么样？” 易瑶警惕地看着他。
袁杉咧嘴一笑，“简单！赔偿！精神损失费外加肖像权使用费！”
“……” 易瑶和周启再次无语。这人还能再不要脸一点吗？
“鉴于同学一场。” 袁杉大言不惭，“学校后门新开那家‘老地方’烧烤就行！”
“敲诈！你这是赤裸裸的敲诈！” 她小声抗议。
“错！这是合理索赔！” 袁杉纠正。
“……” 易瑶和周启再次无语。
“走，肚子饿了，吃饭去！”袁杉伸了个懒腰，站起来说道。
外面，夕阳的余晖将三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袁杉走在最前面，步伐轻快，哼着歌。易瑶和周启并排跟在后面，气氛有点微妙。
三人一路沉默地走到学校后门那条烟火气十足的小吃街，新开的“老李头荷叶蒸饭”招牌很显眼。
推门进去，一股混合着荷叶清香、米饭蒸汽和各种肉菜香气的温暖味道扑面而来。
店面不大，桌椅擦得锃亮。袁杉找了个靠墙的四人小方桌坐下。
“老板！点单！”袁杉扬手喊道。
系着围裙的老板拿着小本过来：“同学吃点啥？”
易瑶看着墙上挂着的菜单图片，肚子里的馋虫被彻底勾了起来。她在食堂几乎顿顿素菜，偶尔才打点荤腥，今天折腾了一天，又被袁杉“敲诈”，看着那油亮诱人的香菇鸡图片，鬼使神差开口：“我要一份香菇滑鸡荷叶蒸饭。”
旁边的周启微微侧目。他在食堂留意过，易瑶很少打肉菜，看来是真的饿了，也真的喜欢这个。他温和地对老板说：“一份豆豉排骨蒸饭，谢谢。”
轮到袁杉了，他摸着下巴，一副很难抉择的样子：“嗯……鱼丸看着不错……腊肠也好香……卤蛋……哎呀，都想吃怎么办？”他纠结了半天，最后大手一挥，“老板！来个豪华版的！鱼丸、腊肠、卤蛋大杂烩！料给我堆满点啊！”
“好嘞！三份蒸饭，稍等！”老板记下，麻利地转身去后厨忙活了。
很快，三份热气腾腾、用新鲜荷叶包裹着的蒸饭端了上来。
荷叶的清香混合着食材的浓香，让人食指大动。三人各自拆开荷叶，露出里面晶莹饱满、吸饱了汤汁的米饭和诱人的浇头。
易瑶那份，金黄的鸡块和褐色的香菇堆得满满的，汁水浸润着米饭。周启的排骨蒸得酥烂，豆豉的咸香四溢。袁杉的“大杂烩”果然料足，圆滚滚的鱼丸、油亮的腊肠片、酱色的卤蛋铺满了饭面。
大家拿起筷子，一开始都带着点刻意维持的“斯文”。易瑶小口吃着鸡块，周启慢条斯理地夹着排骨，袁杉则小心翼翼地咬开一个鱼丸，生怕汁水溅出来。
但很快，易瑶就有点绷不住了。低血糖后的身体急需能量补充，香菇鸡的鲜美不断刺激着味蕾。
她偷偷瞄了一眼旁边还在“优雅”进食的两人，心一横，索性放开了，夹起一大块鸡肉塞进嘴里，满足地咀嚼起来，腮帮子鼓鼓囊囊。
周启看着她的模样，嘴角上扬，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他默不作声地用公筷从自己那份里夹了两块最大最厚实的排骨，稳稳地放进了易瑶的荷叶饭里。“多吃点，补充营养。”声音很轻，但很自然。
易瑶嘴里还塞着饭，含糊地说了声“谢谢”，心里暖暖的。
这一幕，精准地落入了对面袁杉的眼里。他正夹着一个鱼丸往嘴里送，动作瞬间僵住。
看着周启给易瑶夹菜，看着易瑶接受得那么自然，一股无名火“噌”地就窜了上来。
他感觉嘴里的鱼丸突然就不香了，甚至有点硌牙。他狠狠地、带着泄愤意味地一口咬下去！
鱼丸在牙齿间发出一声脆响！接着，第二个、第三个……他几乎是恶狠狠地、一个接一个地把鱼丸往嘴里塞，咀嚼得异常用力。
眼神像刀子一样在周启和易瑶之间来回剐。
易瑶一抬头，正好撞见袁杉那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一股寒意莫名地从后背爬了上来。
周启只是淡定地吃着饭，仿佛置身事外。
这顿饭的后半段，气氛诡异到了极点。只有咀嚼声和碗筷偶尔碰撞的轻响。袁杉风卷残云般干掉了他的“大杂烩”。
吃饱喝足，三人走出蒸饭店。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路灯次第亮起。回宿舍的路不长，但气氛依旧尴尬……
袁杉走在后面，看着两人靠得那么近，有说有笑，心里那股火又冒了出来，他长腿一迈，几步就追了上去，然后极其自然地、利用自己绝对的身高优势，硬生生地从易瑶和周启中间挤了过去！
“哎！”易瑶被他挤得一个趔趄，差点撞到周启身上。
袁杉仿佛没听见，成功占据了易瑶身边的位置，把她和周启隔开。他侧过头，脸上又挂起笑容，开始跟易瑶攀谈起来。
“对了，你猜我昨天打游戏遇到个多菜的队友……”他声音洪亮，语速飞快，完全不给易瑶插嘴或者回头跟周启交流的机会。
易瑶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搞得有点懵，虽然觉得他挤人的行为很奇怪，但看他兴致勃勃的样子，也不好意思冷脸，只得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周启看着袁杉那高大的背影几乎把易瑶完全挡住，眼中怒火腾地一下燃烧起来，却也只能看他们说说笑笑。
三个人，以一种极其诡异的队形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袁杉占据易瑶右侧，谈笑风生；易瑶夹在中间，勉强应付；周启落在易瑶左侧，沉默冰冷。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充满了无形的硝烟味。
好不容易熬到宿舍楼下，易瑶几乎是逃也似的说了声“再见”，就快步冲进了女生宿舍楼，留下两个男生在楼下，一个笑容得意，一个眼神冰冷，气氛剑拔弩张。
易瑶回到宿舍，匆匆洗漱完，累得只想瘫倒在床上。她习惯性地摸出手机，点开朋友圈，想随便刷一刷放松下紧绷的神经。
刚刷新，一条新动态赫然出现在最顶端。
发布者：袁杉
时间：3分钟前
内容：一张照片。特写。背景是图书馆的木纹桌面，主角是一张荧光黄的便利贴纸，上面画着一个极其生动，且丑萌的闭眼、张嘴、流着闪亮口水线的猪头！旁边还有几个“Zzz”。配文：【啧啧，某些人趁我睡着搞偷袭！艺术水准有待提高啊！@易瑶 这肖像权费，一顿蒸饭可不够！[狗头][狗头]】
易瑶的脸“腾”地一下全红了！这个袁大头！居然真的发朋友圈了！还@她！
她正想点评论骂回去，手指却停住了。因为她看到，在这条动态下面，已经有一条新鲜的评论，来自——周启。
周启的评论言简意赅，却充满了杀伤力：【嗯，画得挺写实，抓住了灵魂精髓。某些人睡相和艺术创作确实高度一致。[微笑]】
易瑶瞪大了眼睛。周启居然评论了！还这么……阴阳怪气？这完全不像他平时冷静自持的风格！
果然，袁杉的回复几乎是秒回：【哟！周大学霸也懂艺术鉴赏了？可惜啊，有些人想被画，还没这机会呢！只能干看着酸~[抠鼻]】
周启的回复也毫不示弱：【机会留给有需要的人。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提供如此……生动的素材。[微笑] 另外，建议多背几个单词，比研究自己睡相有意义。】
袁杉：【哈！我睡相再生动也比某些人端着架子假正经强！单词？学霸还是操心操心自己吧，别哪天连帮人补习的机会都没了！】
周启：【不劳费心。至少不会在补习时睡着流口水。效率低下还影响他人。】
袁杉：【总比某些人想靠近又不敢，只会暗戳戳递笔记的强！怂！】
………
两人的评论你来我往，火药味浓得几乎要从手机屏幕里溢出来！一句比一句犀利，一句比一句意有所指！易瑶看得头皮发麻，心跳加速。这哪里是评论，简直是公开处刑！还是拿她当导火索！
就在这时，宿舍门被“砰”地推开，几个舍友叽叽喳喳地回来了。
“哇！易瑶！快看朋友圈！炸了炸了！”眼尖的李薇一进门就激动地大喊。
“袁杉发的那个猪头是你画的？哈哈哈哈太像了！”张婷笑得前仰后合。
“重点是周启学长居然评论了！我的天！他们俩在下面吵起来了！”王茜捧着手机，眼睛瞪得像铜铃，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你看这句‘想靠近又不敢’……卧槽！信息量好大！易瑶，快老实交代！今天下午图书馆到底发生了什么？袁杉为什么说你偷袭他？周学长为什么这么生气？”
“对啊对啊！还有那个‘肖像权费’一顿蒸饭是啥意思？你请袁杉吃饭了？”李薇也凑过来，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天哪！修罗场啊！”张婷兴奋地摇晃着易瑶的肩膀。
瞬间，易瑶被舍友们团团围住，七嘴八舌，问题像连珠炮一样砸过来。手机屏幕上，袁杉和周启的互怼还在实时更新，一条接一条，战况激烈。
“我……我不知道！别问我！”易瑶感觉脑袋嗡嗡作响，像有一百只蜜蜂在飞。她看着舍友们放光的眼睛，听着她们兴奋的猜测，再看着手机里那两条不断跳出的、充满火药味的评论……
一股巨大的羞窘和无力感瞬间淹没了她。
“啊——！”她哀嚎一声，猛地抓起被子，把自己的头脸严严实实地蒙了进去，像只受惊的鸵鸟，瓮声瓮气地喊：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睡着了！别问我！我要睡觉了！”
她把自己裹成一个密不透风的茧，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外面那个因为她而变得一团糟的、充满八卦和硝烟的世界。
宿舍里，舍友们兴奋的议论声和手机不断发出的提示音，成了这个混乱夜晚的背景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