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还在时,她们可不敢用这种眼神看我。
江月瑶适时地开口,声音柔柔弱弱的。
“二娘,您别这么说姐姐。姐姐只是……只是喜静,不爱赶那些时髦罢了。”
她这话,听着是替我解围。
实际上,是坐实了我“陈旧”、“落伍”的名声。
我终于放下了茶杯。
杯底和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
暖阁里很安静,所以这声响,格外清晰。
我抬起头,看向二婶。
她保养得宜的脸上,挂着一丝得意的笑。
她觉得,她赢了。
她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被人数落几句就只会红着眼圈,低头不语的江令薇。
我笑了笑,很轻。
“二婶说的是。”
2
我这一开口,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包括二婶柳氏。
她可能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来应付我的反驳,或者我的沉默。
却没想到,我竟然顺着她的话应了。
“哦?”
她挑了挑眉,显然很意外。
“令薇也觉得,二婶说得有道理?”
我点点头,目光扫过江月瑶手上那方金光闪闪的帕子。
“月瑶妹妹这手平金绣,确实绣得不错。金线匀称,针脚也密实,是时下最讨喜的样式。”
我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江月瑶的脸上,飞起一抹骄傲的红晕。
二婶的下巴,抬得更高了。
“那是自然。我们月瑶为了这方帕子,眼睛都熬红了好几日。”
她说着,话锋一转,又落回我身上。
“令薇啊,不是二婶说你。你看你这身衣裳,素是素了点,倒也雅致。只是这袖口……”
她伸出手指,虚虚地指着我的袖子。
“这绣的,是个什么花样?针法也瞧着怪怪的,颜色也旧。这要是穿出去,人家还以为我们国公府慢待了你呢。”
我顺着她的手指,低头看向自己的袖口。
月白色的衣料上,用极细的丝线绣着几枝小小的梅花。
那梅花是淡粉色的,花蕊是鹅黄的,枝干是浅褐色的。
不细看,几乎要融进月白的底色里。
确实不显眼。
更谈不上什么华丽。
江月瑶也凑过来看,嘴角噙着一抹藏不住的笑。
“姐姐,你这绣法,瑶儿还真没见过。是哪家的陈年款吗?”
“陈年”两个字,她咬得特别重。
我看着她们母女一唱一和,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
我只是觉得有点好笑。
井底的蛙,总以为自己头顶那片天,就是全世界了。
祖母坐在上首,一直没说话。
她只是端着茶碗,用杯盖一下一下地撇着茶叶末子。
她在看。
看我如何应对。
自从父亲走后,祖母对我的态度,就变得有些复杂。
她疼我,但国公府的未来,不能系在一个无父无母的孙女身上。
她需要一个能为家族带来利益的联姻。
很显然,二房的江月瑶,比我这个“落魄”的大房嫡女,更有价值。
所以,她不会轻易为我出头。
除非,我能让她看到我自己的价值。
我抬起手,将袖口展平,送到她们面前。
“二婶,月瑶妹妹。”
我的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
“你们离近些看。”
二婶皱了皱眉,不情不愿地探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