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上一片狼藉——如果“艺术的极致释放”也算一种狼藉的话。
林绫依旧保持着她那个“被掏空灵魂后与大地融为一体”的姿势，躺在冰冷——她感觉像烤红薯一样香甜温暖的地板上，大口喘着气，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演播大厅内，那雷鸣般的掌声和尖叫声持续了足足一分多钟才渐渐平息，但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一种混杂了兴奋、困惑、震撼和一丝丝恐惧的奇特氛围。
终于，评委席上，年纪最长、也最具权威的国风大师秦老爷子，在全场瞩目下，缓缓放下了刚刚一直在用力鼓掌的双手。她拿起话筒，清了清嗓子，神情肃穆而……激动？
“孩子……”秦老爷子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看向舞台中央的林绫，“你叫杜小飞，是吗？”
林绫努力地从“艺术献身”的状态中拔出来，用一种虚弱但坚定的语气回答：“是，秦大师。”
“好！好一个杜小飞！”
秦老爷子猛地一拍桌子，把旁边的毒舌音乐导师老钱吓得一哆嗦，
“老夫纵横乐坛六十余载，自诩听遍天下之声，赏尽人间百态！然，今夜，你这个名为《梦·界·线》的作品，却让老夫……大开眼界！大受裨益！大彻大悟啊！”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尤其是老钱和舞蹈导师莉莉娅，两人交换了一个“这老头子是不是也被那诡异的表演给整魔怔了”的眼神。
后台的张姐，更是激动地一把抓住了旁边场务的胳膊，指甲都快掐进了人家的肉里：“听见没！听见没！秦大师说好！我们家小飞……不，是杜大师！要火！要火了！”
秦老爷子继续她那充满“哲思”的点评：“世人皆言艺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但你的作品，它源于梦境，高于现实！它看似荒诞不经，支离破碎，实则暗合道家‘无为’之境，深藏佛家‘虚妄’之禅！那变幻莫测的光影，是人心的善变！那光怪陆离的声响，是欲望的喧嚣！
那看似无序的肢体，是灵魂在枷锁中的挣扎与呐喊！至于那些……呃，那些特立独行的嗅觉和触觉体验（秦老爷子努力回忆着刚才闻到的韭菜盒子味和感觉椅子在跳探戈的奇妙体验），更是打破了传统舞台艺术的感官壁垒，将‘通感’的艺术手法，运用到了极致！妙！实在是妙啊！”
灵犀在林绫脑中飞速记录并分析：“宿主，秦大师的艺术鉴赏已臻化境。她成功地将您因为【五感扭曲力场】失控而导致的随机舞台事故，上升到了‘打破感官壁垒的通感艺术哲学’高度。
其‘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并让所有人都信服’的技能等级，判定为SSS+。本AI自愧不如。”
林绫：“……”她现在有点明白，为什么这位秦大师能成为“乐坛活化石”了。这睁眼说瞎话……不，是“发掘艺术深层内涵”的本事，确实无人能及。
有了秦老爷子这番“高度概括、深度解析”的发言珠玉在前，其她两位评委的压力陡然增大。
舞蹈导师莉莉娅，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眸依旧带着几分梦幻般的迷离。
她拿起话筒，用她那带着异域风情的腔调说道：“杜小飞选手，我必须承认，我……我没有完全看懂你的舞蹈。它不像我学过的任何一种古典芭蕾、现代舞或者街舞。但是，”
她话锋一转，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
“它有一种……魔力！是的，魔力！在你的表演中，我仿佛看到了星辰的陨落，看到了时间的洪流，我甚至……甚至感觉我的评分器都变成了一串美味的葡萄！
这太神奇了！这绝对是我见过最大胆、最富有想象力的舞台表现！”
老钱的脸色有点发绿。他本来准备了一肚子刻薄话，想把杜小飞批个体无完肤。
但现在，秦大师和莉莉娅都给出了如此“玄妙”的评价，她要是再唱反调，岂不显得自己艺术修养不够，看不懂“高级货”？
她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高深莫测：“嗯……杜小飞。你的这个作品……从传统乐理和舞台编排的角度来看，可以说是……一无是处。”
台下和后台的张姐心同时一紧。
“但是！”
老钱猛地拔高了声调，脸上露出了一个混合了痛苦、困惑和一丝诡异兴奋的表情，
“它却该死地让人……上头！它就像一瓶窖藏了八百年的老酒，初闻刺鼻，细品……还是刺鼻，但就是让你忍不住想再来一口，想知道里面到底藏着什么妖魔鬼怪！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艺术，但我知道，这绝对是《宇宙星光101》有史以来，最让人过目不忘，也最有可能让服务器直接瘫痪的表演！我……我保留我的最终评分，我要再看十遍回放！”
评委点评结束，现场的气氛已经彻底被点燃。主持人强忍着内心的波涛汹涌，和笑场的冲动，开始引导现场观众和线上观众进行投票。
屏幕上，代表杜小飞的票数，如同坐了火箭一般，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疯狂飙升，瞬间将其她选手远远甩在了身后！
网络直播平台的弹幕更是彻底炸裂：
“我宣布！《梦·界·线》就是宇宙第一神作！不接受反驳！”
“前面的，你清醒一点！但我为什么也想投她一票啊啊啊！”
“我已经下单了杜小飞同款‘拾荒艺术家’长袍！感觉穿上就能顿悟宇宙真理！”
“#杜小飞带我修仙带我飞# #今天你磕杜大师的艺术了吗# #五感扭曲疗法了解一下#”
最终，毫无悬念地，主持人用一种近乎破音的语调，宣布了《宇宙星光101》本年度总冠军的归属——
“让我们用最最最热烈的掌声，恭喜我们本年度的冠军——用灵魂和宇宙对话的艺术家，杜！小！飞！！！”
漫天金色的彩带飘落，舞台灯光聚焦在依旧躺在地上“回味艺术余韵”的林绫身上。粉丝的尖叫声、欢呼声几乎要掀翻整个演播大厅的屋顶。
“警告！警告！客户杜小飞的‘狂喜指数’已突破安全阈值！其脑内多巴胺分泌量堪比同时中了五百亿彩票、被告知自己是外星王子并立刻能继承银河系所有猫薄荷矿场！
执念核心‘C位出道，成为传奇’已超额10000%达成！
SS级任务完成度判定：完美无瑕，建议载入公司年度最佳案例！”
灵犀的声音在她脑中疯狂报警，但语气里却充满了“与有荣焉”的激动。
林绫缓缓地从地上“挣扎”着坐起来，按照张姐事先的嘱咐，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悲喜交加、大彻大悟、看透红尘但依旧热爱这个美丽新世界”的复杂表情。
她知道，客户杜小飞那段充满遗憾和不甘的记忆，已经被这段光怪陆离、匪夷所思却又“众望所归”的“封神之夜”彻底覆盖了。
就在她准备发表一段由灵犀紧急生成的、充满了哲学废话的获奖感言时，她感觉周围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失真……
“宿主，执念重塑已完成，记忆锚点稳固。即将脱离当前世界，请做好准备。”
林绫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因为她的“疯狂整活儿”而彻底沸腾的舞台，心中默默对客户杜小飞说了一句：兄弟，你的艺术，我帮你表达了。至于别人懂不懂……反正，你爽了就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