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为校园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晕。

林绫和雪子并肩走向后山那棵孤零零的巨大樱花树。雪子紧紧攥着书包带,手心全是汗,那封粉色的“情书”被她捏在另一个口袋里,像一块烙铁。

“别怕,雪子,”林绫轻声说,她的声音平静而有力量,“不管待会儿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你都不要慌。记住我昨天跟你说的话,也记住,我会一直陪着你。”

雪子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用力地点了点头。

在来之前,林绫已经做足了“功课”。

她特意向灵犀确认了隔壁班健司君的剑道社团活动结束时间,以及他们通常会经过的、靠近后山小路的一条近道。

她还“不经意”地在那条近道旁的灌木丛里“遗失”了一根不重要的发带,并拜托了剑道部一位正直的男同学,在那个时间段帮她去“找找看”,如果看到她和雪子在樱花树那边,就“不必声张,远远看着就好,免得打扰”。

她把一切都计算得刚刚好,只希望自己的计划能顺利进行。

快到樱花树下时,林绫敏锐地察觉到,周围的树丛后,有几个隐隐绰绰的人影。

正是晶子和她的跟班们,她们果然提前埋伏好了,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戏谑地等待着“好戏”开场。

雪子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下意识地想往后退。

林绫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低声说:“雪子,别怕。她们想看的,就是你害怕的样子。我们走过去,看看她们到底想耍什么花招。”

两人走到樱花树下。这里空无一人,并没有“健司君”的身影。

就在雪子眼中最后一丝幻想也破灭,露出果然如此的悲伤表情时,树丛后的晶子一行人“哗啦”一声跳了出来,将她们团团围住。

“哎呀呀,这不是宫内雪子同学吗?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呀?”

晶子故作惊讶地说道,语气里充满了戏谑,“哦,还有小千代同学呢!你们两个‘好朋友’,是在等谁呢?是不是在等隔壁班的健司君啊?哈哈哈!”

她的跟班们立刻爆发出刺耳的哄笑声,其中一个还模仿着健司的口气,用夸张的语调念道:“‘雪子同学,你的安静和忧郁深深吸引了我,请于今日放学后,到后山樱花树下一叙,我有重要的话想对你说。爱慕你的,健司。’噗哈哈哈,雪子,你不会真的以为健司君会看上你这种土包子吧?”

雪子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她紧紧咬着嘴唇,身体因为屈辱和愤怒而微微颤抖。

“大岛晶子!”林绫上前一步,将雪子护在身后,声音不大,却异常冰冷,“你们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来捉弄同学,不觉得羞耻吗?”

“羞耻?我们只是在帮她认清现实罢了!”

晶子有恃无恐地笑道,声音尖利而刺耳,她就是要让雪子难堪,“像她这种人,也配得上健司君?我们还特意模仿了健司君的笔迹呢,花了不少功夫!怎么样,雪子,收到‘心上人’的信,是不是很惊喜,很感动啊?哈哈哈!”

她们的笑声在安静的后山显得格外刺耳。

晶子和她的同伴们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胜利”中,根本没有注意到,就在不远处那条小路的拐角处,几个穿着剑道服、身形挺拔的男生,因为听到了这边的喧哗和不断被提及的“健司君”的名字,已经停下了脚步,正皱着眉头朝这边望过来。

为首的,正是她们口中那个爽朗正直的健司。

“你们太过分了!”林绫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你们凭什么这样践踏别人的真心?!”

“真心?她的真心值几个钱?”晶子不屑地撇了撇嘴,“也就是你,小千代,才会把这种怪人当朋友!我看你也是脑子不清楚!”

就在晶子还想说些更恶毒的话时,一个带着怒意的清朗男声突然从她们身后不远处响起:

“大岛晶子!你们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晶子和她的跟班们浑身一僵,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她们惊恐地回过头,正对上健司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以及他身后几个同样面色不善的剑道社成员。

“健……健司君?”晶子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她怎么也没想到,健司会在这时候出现在这里!

健司几步走了过来,他没有看雪子,而是怒视着晶子:“我刚才好像听到,你们在用我的名义,戏弄宫内同学?”他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压迫感。

“不……不是的,健司君,你听错了……”晶子慌忙摆手,试图狡辩。

“听错了?”健司目光扫过粉色信笺,“那这些是什么?我可不记得我写过这种东西,更不记得我约过宫内同学!”

他身后的一个剑道社成员也看不下去了,大声道:“我们都听到了!你们说你们模仿健司的笔迹写假情书,还嘲笑宫内同学!真是太卑鄙了!”

晶子和她的跟班们被堵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们平日里作威作福,何曾想过自己的恶行会被当事人,还是全校闻名的健司君,以及他的一众朋友们当场撞破?她们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时,一直被林绫护在身后的雪子,突然鼓起勇气,向前走了一小步。

她看着狼狈不堪的晶子,声音虽然还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清晰:“大岛同学,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错的。错的是你们……是你们把别人的喜欢,当成可以随意践踏和取笑的玩具。”

她的目光转向健司,微微鞠了一躬,轻声说:“健司君,对不起,因为我……让你的名字被她们这样利用了。”

健司看着眼前这个虽然瘦弱、却努力挺直脊背的女孩,又看了看她身边那个一直坚定维护着她的朋友小千代,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歉意和敬佩。

他摇了摇头,认真地说:“宫内同学,你没有错,不需要道歉。错的是她们。她们的行为,非常可耻。”

他转向面如死灰的晶子一行人,语气严厉:“我会把这件事报告给老师。希望你们能好好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

晶子和她的跟班们再也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压力和羞辱,一个个低下头,仓皇地逃离了现场,连一句辩解的话都不敢再说。

夕阳的余晖中,樱花树下只剩下林绫、雪子、健司以及他的几个朋友。

健司看着雪子,脸上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宫内同学,你的画,我……我以前在美术课的展览上看到过,画得非常好。请不要因为这些不愉快的事情,放弃自己的爱好。”

雪子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着健司真诚的眼神,眼眶再次红了。她用力地点了点头,轻声说了一句:“谢谢你,健司君。”

健司和他的朋友们也很快离开了,把空间留给了林绫和雪子。

雪子再也忍不住,蹲下身子,将脸埋在膝盖里,放声大哭起来。但这一次,她的哭声里,不再只有委屈和绝望,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释放,和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林绫静静地蹲在她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背。

她知道,客户千代婆婆记忆中那个最黑暗、最痛苦的节点,已经被彻底改写了。

雪子没有在孤立无援中被羞辱,她拥有了朋友的守护,也拥有了意想不到的“声援”,甚至还得到了来自暗恋对象的一句真诚的肯定。

这份记忆,虽然依旧带着年少时的酸涩,却不再是穿心刺骨的毒药,而更像是一枚苦涩但最终回甘的青橄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