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很安静，只有水流通过咖啡粉的细微声响。
一杯咖啡冲好，我端到他面前。
他没有立刻喝，只是看着杯子里深褐色的液体。
“Kite喜欢用右手第三根手指，轻轻敲击杯沿两次。”他忽然说。
他的语气很平淡，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我沉默着，伸出右手，用食指的指节，轻轻敲了两下杯壁。
“咚，咚。”
声音清脆。
我用了食指，不是他说的第三根手指。
封煜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然后，他把杯子放下，发出的声音有点重。
“太浓了。”他评价道，“她不喜欢这么浓的。”
我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事实上，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浓度的咖啡。
因为我根本不喝。
“记住你的身份。”封煜靠在椅背上，抬眼看我。灯光在他深邃的眼眸里投下阴影。
“你只是她的影子。别妄想，也别越界。”
他的声音很冷。
“是，封总。”我轻声回答。
“从明天起，搬去‘观澜墅’。”他丢下一句话，拿起桌上的文件，起身准备离开。
观澜墅，是岚城有名的富人区。
“您的东西，李特助会派人去收拾。”他补充道，似乎觉得我的出租屋里不会有什么值得我亲自处理的东西。
他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我一眼。
那一眼，很复杂。
有警告，有不满，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烦躁。
“还有。”他说，“我不希望再看到你做出任何多余的动作。我要的是一个完美的复制品，不是一个有自己想法的赝品。”
说完，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被关上，房间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走到吧台，看着剩下的咖啡豆。
Koken，产自埃塞俄比亚，带有浓郁的花果香气。
这些都是书本上的知识。
我拿起一颗咖啡豆，放在鼻尖闻了闻。
一股焦苦的味道。
我忽然觉得很累。
扮演别人很难。
扮演一个被别人想象出来的自己，更难。
我走到封煜坐过的位置上，端起那杯被他嫌弃的咖啡，一饮而尽。
真的很苦。
苦得我舌根发麻。
4
观澜墅在城郊的山上。
车子沿着蜿蜒的山路向上，最终停在一栋现代风格的别墅前。
别墅的设计很简洁，大面积的落地玻璃和清水混凝土墙面，是我喜欢的风格。
或者说，是Kite喜欢的风格。
李特助已经在门口等我。
“乔小姐，欢迎。”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走进去。
玄关处挂着一幅巨大的建筑设计草图，黑白线条，凌厉又富有张力。
是“城市灯塔”的局部概念图。
我的成名作。
客厅的装修风格是极致的简约，黑白灰三色构成了全部的基调。
家具的品牌、样式，都是我在某个设计杂志的采访中，随口提过几句的。
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建筑和艺术类的书籍，大部分是外文原版。
每一本，都是我曾经在社交媒体上推荐过的。
这里不像一个家。
更像一个精心布置的、关于Kite的博物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