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阴霾北林
北林市的冬天，是被灰白涂抹的季节。
铅灰色的天空低垂，仿佛随时会砸下来，将这座依赖早已衰败的老工业区喘息的城市彻底压垮。空气里弥漫着煤烟和寒冷混合的呛人味道，街道两旁的树木枝杈光秃，像一双双绝望伸向天空的手。几年前关闭的化工厂锈迹斑斑的烟囱依然耸立，如同城市的墓碑，默默诉说着往日的喧嚣与如今的死寂。
女刑警林薇开着单位那辆半旧的桑塔纳，行驶在回父母家的路上。车窗外的景象飞速后退，熟悉的街道却让她感到一丝陌生。她刚调回北林市局刑侦支队不到三个月，手头第一个独立负责的案子，就碰了钉子——城南一个独居老人死在家里，初步勘查是意外中毒，疑似误食了毒鼠药。
现场没有强行闯入痕迹，老人社会关系简单，邻里都说他脾气古怪但没什么仇家。案子眼看要以意外结案，但林薇心里总梗着点什么，说不清道不明。老人生前整洁得过分的房间，床头柜上那杯只喝了一半的水，还有死者脸上近乎安详的表情...这些细节像一根根细刺，扎在她的职业直觉上。
“也许是我多心了。”林薇轻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方向盘。在北林这样的小城，命案并不多见，更多的是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外和自杀。但作为一名刑警，她深知表面越是平静，水下可能越是暗流涌动。
手机响起，是闺蜜苏娜。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准妈妈特有的柔软和期待：“薇薇，下班没？过来吃饭呗，陈昊今天炖了肉，香着呢！”
林薇看了眼时间，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马上到，正好有事想跟陈昊聊聊。”她是刑警，苏娜的丈夫陈昊在街道办工作，负责片区卫生防疫，包括秋季统一灭鼠。林薇想再问问陈昊关于那种烈性鼠药的情况。
苏娜和陈昊的家在城北一个老小区，尽管楼房外表斑驳，但室内被苏娜打理得温馨舒适。暖气烧得足，一进门，暖意和肉香扑面而来，暂时驱散了外面的严寒。苏娜怀孕五个月，小腹已经明显隆起，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陈昊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热情地招呼林薇。
“薇薇来了，快坐。今天这肉保证好吃，家养土狗，肉质没得说。”陈昊笑着，眼角堆起细纹。
林薇心里咯噔一下，“狗肉？哪儿来的？”北林这边有入冬吃狗肉的习俗，但她知道苏娜平时挺喜欢小动物，家里还养过猫狗。
“唉，别提了。”陈昊叹了口气，神色黯淡下来，“就咱家以前养那条大黄狗，前几天不知道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眼看就不行了。我看着难受，又怕它痛苦，就...给了个痛快。扔了可惜，就收拾了。”
苏娜接过话茬，语气有些惋惜：“是啊，养了几年了，挺通人性的。但陈昊说反正也救不活了，好歹是块肉...”
林薇没再多问，这是人家的私事。饭桌上，狗肉炖得很烂，香气浓郁，但林薇只夹了几筷子配菜，心里那点不安让她对肉食有些抵触。她转而问陈昊：“昊哥，你们街道这次发的鼠药，就是那种‘三步倒’之类的烈性药吗？”
陈昊点点头：“对，效果挺猛的，主要是针对下水道和仓库区。怎么问这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