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周,跟奶奶回屋,地上凉。」奶奶温柔地拉着我,把我从一地狼藉中扶起来,小心地避开那些破碎的木屑和瓷片。
我被她牵着,像个木偶。
我的目光扫过客厅。
墙上,原本挂着我们一家四口全家福的地方,此刻只剩下一枚孤零零的钉子。
不,不对。
我凑近了看,那枚钉子下面,还有一张照片。
照片上,爸妈和我笑得灿烂,亲密地挨在一起。
一张完美的三口之家合影。
林墨,我那个总是喜欢抢镜,非要站在C位的哥哥,从照片上,消失了。
2.
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我的喉咙。
我冲进林墨的房间。
他的房间和我的一墙之隔,里面的一切都还保持着他离开人世前的样子。
书桌上摊着他没做完的建筑模型,衣柜里挂着他最喜欢的那件蓝色连帽衫,床上是他的人形抱枕。
一切都还在。
我稍微松了口气,也许「聻」的力量是有限的,它只能影响人的记忆,无法抹除物质。
我伸手想去摸那个抱枕,那是他二十岁生日时,我送他的礼物。
可我的指尖在触碰到抱枕的前一秒,它就像被风吹散的沙画,毫无征兆地,化作了点点金色的光尘,在我眼前消散得一干二净。
紧接着,是书桌上的模型,衣柜里的衣服,墙上的海报……
一件又一件,凡是属于林墨的东西,都在我目光所及之处,化为虚无。
不过短短十几秒,整个房间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最基础的床和桌椅,干净得像一间从未有人住过的客房。
「聻」在向我示威。
它在告诉我,它不仅能抹除记忆,还能抹除一切存在的痕迹。
而它遵循的,是林墨最后的执念。
我杀了林墨。
所以,它要来杀我。
不,比杀了我更残忍。
它要抹除我,林周,存在过的一切。
直到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记得我,再也没有一件属于我的东西。
直到我变成和它一样的,虚无。
我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心脏狂跳。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
清虚道长虽然装作不记得,但他临走前在门上画的那道符,绝对不是无意义的。
他知道会发生什么,他在给我留线索。
我连滚带爬地跑到门口,那道符的金光已经完全隐没,门框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怎么办?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想道长画符时的手势。
那是一个很奇怪的形状,像一个「敕」字,但下面又多了几笔。
我掏出手机,颤抖着手,凭借记忆将那个图案画在备忘录上。
画完之后,我忽然反应过来。
我为什么要画在手机上?万一手机也消失了怎么办?
我必须留下一个「聻」无法抹除的痕迹。
我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左臂上。
我冲进厨房,找到一把水果刀。
冰冷的刀锋贴上皮肤,我没有丝毫犹豫,咬着牙,将那个符文一笔一划地刻在了自己的手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