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在那些探究、鄙夷、看好戏的目光中，他终于崩溃了。
他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好几次，才解锁成功。
他低着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发红的耳朵和紧绷的下颌线。
我冷冷地看着他，看着这个我曾经掏心掏肺对待的“好哥们”。
我倒要看看，这点油钱，到底能买断我们多少年的交情。
或者说，我们之间那点可悲的“交情”，到底值多少钱。
02
加油枪“咔哒”一声跳掉。
五百八十块。
陈浩扫码支付的时候，手抖得差点把手机掉在地上。
回程的路，比来时更加死寂。
他全程都把脸扭向窗外，用后脑勺对着我，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抗议。
我也没有说话的欲望。
车里那股属于他的廉价香水味，此刻闻起来让我阵阵作呕。
我只想快点把他送走，然后把车从里到外彻底清洗一遍。
把他扔在他家小区门口，我甚至没等他说一句话，就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从后视镜里，我看到他站在原地，身影越来越小，像一个被丢弃的垃圾。
回到家，我把自己扔进沙发，疲惫感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手机“嗡”地震动了一下。
是陈浩发来的微信。
“溪溪，对不起啊，今天是我不对。最近公司项目催得紧，我忙得焦头烂额，真没注意到油箱的事。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下次一定注意。”
后面还跟了一个委屈巴巴的表情包。
我盯着那行字，只觉得无比讽刺。
“下次注意？”
这样的话，我听了多少次了？
上上次他借我车，说是去见个重要客户，结果被我发现他是开着我的车去接新交的女朋友兜风，还车时车里全是零食碎屑和一股甜腻的香水味。
上次他借我车，说是回老家看望生病的母亲，结果半夜交警打电话给我，说我的车因为违停被拖走了，他本人因为酒驾被扣了。
每一次，他都用同样的借口。
“太忙了。”
“没注意。”
“下次一定改。”
而我，每一次都选择了相信，选择了原谅。
我觉得，这么多年的朋友，没必要为这点小事计较。
现在想来，我不是善良，我是蠢。
我没有回复他的微信。
几分钟后，他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了接听。
“林溪！你什么意思？不回我微信？你真要为这点油钱跟我绝交？”
电话那头的声音，不再是微信里的低声下气，而是充满了被冒犯的愤怒和委屈。
我气得笑出了声。
“陈浩，你是不是觉得所有人都该围着你转？”
“哦？一点油钱？”
“那好，你把这‘一点钱’还给我，我们再来谈交情。”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过了几秒，他用一种极其失望和受伤的语气开口了。
“林溪，我真没想到你变成这样的人。”
“斤斤计较，小气，刻薄。”
“不就是开了你几次车，加了你几次油吗？至于吗？”
“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我以为我们之间不用算得那么清楚。”
“你现在是大设计师了，有自己的工作室，生活过得那么精致，还在乎这点小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