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就是这一瞬间,林芸看到了他眼底彻底剥落的伪装,那里面只剩下冰冷的算计和迫不及待。

“看来,得我帮你许了。”俞峰的声音骤然变调,温柔尽褪,只剩下狰狞。他猛地双手用力,狠狠一推!

巨大的力量从背后传来,林芸甚至来不及惊呼,身体便腾空而起。失重感瞬间攫住了她,风声在耳边呼啸,刮得脸颊生疼。她最后看到的,是俞峰站在崖边,那张曾经让她痴迷的俊脸上,嘴角勾起一抹清晰无误的、属于胜利者的残酷微笑,然后,他毫不犹豫地转身,身影消失在崖顶。

下坠,无尽的下坠。岩石、树枝、天空,所有景物都在眼前疯狂旋转、模糊。恐惧到了极致,反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空白。她只是本能地蜷缩起身子,死死护住腹部。

“孩子……我的孩子……”这是她意识陷入无边黑暗前,唯一的念头。

痛。

撕心裂肺的痛楚从四肢百骸传来,尤其是右腿和后背,像是被巨石碾过。刺骨的寒意浸透衣衫,黏腻的潮湿感包裹着身体。林芸是被冻醒的,也是被痛醒的。

她艰难地睁开眼,视线花了很久才聚焦。头顶是浓得化不开的夜色,几颗寒星疏疏落落地挂着。身下是冰冷的岩石和腐烂的枝叶,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气和一种陌生的、属于荒野的气息。

她还活着。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竟然还活着。

这个认知带来片刻的狂喜,但随即被更深的绝望淹没。她试着动一下,右腿传来钻心的剧痛,让她差点再次晕厥。左臂也完全抬不起来,可能断了。稍微挪动身体,后背就像有无数根针在扎。

她躺在崖底一条干涸的溪涧旁,周围是嶙峋的怪石和茂密的灌木,向上望去,悬崖壁立千仞,黑黢黢的,看不到顶。

俞峰……他真的对她下了杀手。为了钱,为了摆脱她这个“负担”,他毫不犹豫地将她和他们未出世的孩子推下了深渊。

恨意如同岩浆,在冰冷的躯体里奔腾灼烧。不能死在这里。绝对不能。为了孩子,也为了不让那个禽兽逍遥法外!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开始用还能动的左手,艰难地在身边的淤泥里摸索。手机果然不见了,大概在坠落过程中遗失了。钱包也没了。她身上只有一件被撕扯得破烂的连衣裙,还有……录音笔!

她心中一动,忍着剧痛,颤抖着手伸向内衣夹层。指尖触到一个硬物!还在!那个记录了俞峰罪恶声音的小东西,完好无损地贴着她的胸口。这一刻,这小小的电子设备成了她全部的希望。

时间变得模糊而漫长。白天的烈日炙烤着崖底,没有遮阴处,她嘴唇干裂,皮肤被晒得生疼。夜晚则寒冷刺骨,露水打湿了单薄的衣衫,冻得她牙齿打颤。伤口在高温和潮湿下开始发出不好的气味,引来蚊虫嗡嗡盘旋。饥饿和脱水像两只大手,不断挤压着她越来越微弱的意识。

她几次昏死过去,又几次被伤口的剧痛或者腹中轻微的胎动惊醒。每一次醒来,她都强迫自己保持清醒,用指甲在旁边的软泥上划下痕迹,计算着时间。一天,两天……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她尝试呼救,但声音嘶哑微弱,很快消散在空旷的谷底。有几次,她似乎听到了头顶传来游客的喧哗或者救援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她拼命挥舞左手,用尽力气呼喊,但声音传不上去,她的动作在广阔的崖底渺小得如同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