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彻骨的黑暗被汹涌的水流声撕裂。陈默猛地呛出一口冰水,肺里火烧火燎的痛楚将他从昏迷边缘拽回。浑浊刺骨的河水裹挟着枯枝败叶,每一次撞上嶙峋洞壁都带来濒死的窒息。他唯一记得的,是彻底失去意识前,将小满冰凉纤细的身体死死箍在臂弯的触感。

冰冷的水流骤然加速!前方逼仄的河道豁然开朗,浓得化不开的黑暗被一种更令人不适的昏黄摇曳的光晕撕开。光线来自头顶,穿过浑浊水波,如同溺水者眼前虚幻的指路明灯。

哗啦!

巨大的浮力将他们猛地推出水面!冰冷的空气如同针毡,狠狠刺入裸露在破烂麻衣外的肌肤!

“圣河显灵了!是圣子!圣子归位了!”

刺耳的、混合着狂喜与某种令人毛骨悚然虔诚的呼喊,如同无数面破锣在陈默被水灌满的耳边炸响!

他挣扎着睁开刺痛的眼皮。视线一片模糊,只能隐约看到晃动的人影。肮脏的石砌河岸就在眼前,几双布满老茧、粘着不知名药渍的粗手,毫不顾忌他几欲碎裂的肋骨,如同拖拽牲口般将他和小满从刺骨的水里粗暴地拽了上来!身体砸在湿滑冰冷的地面,溅起的泥水带着淡淡的硫磺与劣质香烛混合的浊气,冲入鼻腔。

一个穿着浆洗得发白、却仍旧显得油腻不堪的麻布“僧袍”的矮胖身影分开众人。他五官还算端正,但脸色是一种缺乏阳光的长年青白,此刻堆满了近乎夸张的、如见神佛的激动涕零。他一挥衣袖,袖口边沿露出一点黯淡斑驳的朱砂印痕。

“快!快抬入‘无垢室’!圣子与圣眷凡躯归位,需避尘埃!”他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指挥着手下将瘫软的陈默和湿淋淋不省人事的小满抬起。

陈默的视线在晃动中扫过四周。这里是河岸边一个巨大深邃的溶洞入口,被依洞势建造的石墙和木栅栏圈起。石墙上刻满了歪歪扭扭、形似扭曲火焰和简陋人形的浮雕。洞内深处,昏黄的灯火摇曳,人影幢幢,隐约传来压抑的呻吟和金属器皿碰撞的叮当声。一股混杂着廉价药材、汗臭、排泄物和某种肉类轻微腐败气味的复杂气息,沉甸甸地弥漫在空气中。

“刘香主圣德!恭迎圣子渡劫归来!”周围的教徒齐刷刷跪倒,额头触地。

刘香主。掌管生杀之人。陈默的心沉了下去,如同沉入更深的水底。他紧闭嘴唇,喉头滚动,压下咳嗽的冲动。视线死死跟随被抬走的妹妹那苍白的侧脸。

所谓的“无垢室”,是一个深入洞窟岩壁、凿刻出来的狭小石室。墙壁阴冷潮湿,布满深绿霉斑。空气中没有无垢的清香,只有一种令人作呕的浓烈药酒夹杂着陈旧血腥气的混合味道。唯一的光源是墙角一盏油灯,灯捻冒着细细黑烟,照亮了石室里简单得几乎空洞的陈设:一张光秃秃的石板床,几张沾满污渍油亮的低矮木凳,以及墙角一个散发着浓烈药草和石灰气味的粗陶便桶。

小满被轻放在冰冷的石板床上,湿透的破烂单衣紧贴着身体,勾勒出瘦小嶙峋的轮廓。她依旧昏迷,脸色惨白泛青,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起伏。陈默被两个沉默健硕的教徒粗暴地按在旁边的木凳上坐下,湿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带来刺骨的寒意。他感到后背肩胛下方,那块嵌入血锁碎片的伤口处传来一阵阵火烧火燎的闷痛与冰冷滞涩交错的感觉,仿佛伤口深处嵌着一块吸食生气的寒铁。

刘香主缓缓踱步进来,两个教徒无声退下,关上了沉重的木门。门轴发出干涩的吱呀声,在这死寂的石室里格外刺耳。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只留下石壁渗水的滴答声。

“圣子受苦了。”刘香主脸上的狂热褪去了一些,换上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情,目光却如同滑腻的触手,快速而精准地在陈默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扫过,最终停留在他因伤痛而微微佝偻的后背位置。“地窟坍塌,幽冥秽气侵蚀圣躯,实乃吾教护持不力。为助圣子祛除阴秽,稳固金身神骨,”他语气一转,变得诚恳而肃穆,“需请韩执殿为您行‘点金化秽’的净体法仪。”

他话音刚落,石室角落里一直沉默站着的、如同融入阴影的人影动了动。那是一个身形干瘦、穿着更旧更油腻灰麻衣袍的中年人。他面色蜡黄,颧骨高耸,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冷淡的直线,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手——手指修长枯槁,骨节粗大,指甲修剪得异常短且整齐,呈现出一种常年浸泡在药水和污物中的黄褐色。他手里捧着一个古朴沉重的木盒,盒子是打开的,里面铺着黑色绒布,布上整齐排列着数十根闪烁着冷光的、长短粗细不一的银针!长的足有半尺,细若松针,短的也如牛毛。更令人心悸的是,在银针缝隙间,还夹杂着几片比指甲盖还薄、边缘磨得极其锋利的暗褐色骨制刮刀!寒光在针尖和刀刃上流动。

“圣子请宽心,此法引真阳星辉入体,驱暗晦如沸汤泼雪。”韩三通的声音毫无感情,平板单调得如同老旧的木鱼敲打。他捧着针盒上前,枯槁的手指极其平稳地拈起一根三寸长的粗针,针尖在油灯下闪烁着一点幽冷的蓝芒。

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直视着陈默,没有要求,没有询问,只有一种冰冷的、等待实验品准备好的漠然。

寒意!比冰河之水更刺骨的寒意瞬间攥紧了陈默的心脏!他看着那根粗针,又看向石床上毫无生气的小满!这根本不是什么疗伤净体!这是酷刑!是某种邪异仪式的开启!

“先……救我妹妹!”陈默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绝望的乞求。后背伤口的闷痛骤然加剧,如同那血锁碎片感受到了危机,在他骨肉中发出挣扎的悸动。

刘香主叹了口气,脸上悲悯之色更重:“圣眷自有圣佑。韩执殿乃当世圣手,自有分寸。祛除了圣子体内幽冥的锚固,圣眷身上的寒秽邪力自会消退。”他目光转向韩三通,微微颔首。

韩三通如同接收到指令的傀儡,无视了陈默的哀求,枯槁的手稳如磐石,那根闪烁着幽蓝光晕的粗针,带着死亡的气息,毫不犹豫地刺向他肋下一处因坠落撞击而裂开的创口!

刺痛如同闪电般窜入脑髓!陈默牙关紧咬,身体猛地绷紧!那针刺的位置,恰恰在他肋下靠近后背伤处的大脉络上!一股冰冷的、带着奇异麻痹感的气流顺着银针灌入身体!

紧接着!韩三通的手指如同穿花的蝶影,速度快得令人眼花缭乱!一支接一支或长或短、闪烁着同样幽冷光泽的银针,以某种诡异的手法,精准无比地刺入陈默前胸、腹部、肩颈各处大穴!每一针刺入,都伴随着一股冰冷的、令人脏腑紧缩的寒流!

冰冷的麻痹感在银针引导下疯狂蔓延!陈默感觉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在变硬、变冷,如同正在缓缓沉入万载玄冰之中!意识开始模糊,只剩下沉重的眼皮在顽强抵抗,眼角的余光死死锁着石床上的小满。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嘶响,却连一个清晰的音节都无法吐出。

韩三通停了下来,他的手指捏着最后一根细如牛毛的长针。他微微凑近,蜡黄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那双冰冷的眼睛如同最精确的尺规,一寸一寸地扫视着陈默因麻痹而僵硬的脊背,从脖颈根部,沿着脊椎骨节,缓慢而稳定地向下移动。

他在找!他在找那个东西!陈默在麻痹的绝望中,惊悚地意识到。

石室内只有油灯燃烧的噼啪微响和陈默沉重压抑的呼吸声。麻痹的冰冷如同无数细小的冰虫,钻透了陈默的骨骼深处,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带着碎裂般的痛楚。韩三通的审视,如同解剖刀的目光,沿着脊椎那凸起的骨节缓缓下移,最终定格在陈默后背肩胛骨下方那片隐隐扭曲、颜色较深的肌肤区域。

他蜡黄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只是在研究一块璞玉的瑕疵。枯槁的手放下长针,探入宽大的灰麻袖口深处。当他手指重新伸出时,指间已然粘着一小撮闪烁着暗沉金属光泽的、细碎如沙尘的黑灰色粉末。这粉末散发着一股微弱的、生铁锈蚀的气息。

刘香主微微上前半步,浑浊的眼底深处,那抹隐晦的精光愈发清晰,如同黑夜中窥视的毒蛇。

韩三通将那撮诡异的粉末,小心翼翼地置于右手掌心。他左手拇指和食指并拢,如同最精密的镊子,飞快而精准地从陈默颈后被刺入的一根银针尾部捻起一小点——那是刚刚刺入时粘附的一点陈默的血迹。

带着血迹的指尖,轻轻点在右掌心的黑灰磁粉之上!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清晰可辨的震颤感,猛地从韩三通掌心传递而出!仿佛那黑灰磁粉中蛰伏着微小的活物!

紧接着!令人头皮发炸的一幕发生了!

掌心那颗粒沾血的磁粉,如同拥有生命般,自行颤动、爬行起来!它们极其诡异地在韩三通掌心聚拢、旋转,最后汇聚成一条扭动的、头发丝粗细的暗黑“线虫”!这条“线虫”的尖端,贪婪地指向陈默后背上那片异常的肌肤!

韩三通面无表情,将粘附着诡异磁粉虫的右手手掌,缓缓地、稳定地,覆盖在了陈默右肩胛骨下方那片淤色区域之上。冰冷的掌心触感让陈默麻痹的身体都忍不住颤栗!

起初,没有任何反应。

刘香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然而,仅仅过去了两三个呼吸——

嗤…嗤嗤……

一种极其细微、如同烧红的烙铁烫上湿布的轻微呲响,骤然在韩三通手掌覆盖处传出!

陈默猛地感觉到,后背被血锁碎片封住的伤口深处,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烈搅痛瞬间爆发!那感觉,就像里面的硬物被滚烫的磁铁吸住,正在疯狂地挣扎、旋转!似乎要从骨肉深处破体而出!

与此同时!

在韩三通的手掌覆盖之下,陈默后背那片淤色的皮肤表面,一点细密的、令人心悸的红中透黑的光点,如同活水中的蝌蚪群般猛然蹿动浮现!这些光点疯狂涌向韩三通掌心覆盖的中心!

在刘香主和韩三通的注视下,这些诡异浮现的赤黑光点,并没有四处流散,而是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极其精准地、蜿蜒着汇聚勾勒!最终,在陈默的皮肤之上,清晰地显现出一个刺目的图痕——

那是由无数密集的赤黑光点构成的、一个仅有一小半显露出来的、沉重扭曲的巨大古代锁头形状!锁头的轮廓狰狞古朴,锁芯的部分似乎深深嵌入血肉的深处不可见!而在那显露出的锁柄部分,赫然缠绕盘踞着一条活灵活现、头角狰狞、鳞片开张的暗赤色蜈蚣纹!血光缭绕,凶戾无比!

嘶——!

饶是刘香主城府极深,看到那半截锁头上缠绕的蜈蚣血影在皮肤下狰狞蠕动,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眼中贪婪与暴戾的光芒疯狂闪烁!

嗡!

那半显形的血蜈蚣锁影如同受到了刺激,赤芒骤然大盛!皮肤下光点剧烈涌动!被其压在中心的血锁碎片似乎感受到了外界的恶意窥探,猛然爆发出更强的抗拒!一股远比之前刺入银针更猛烈十倍、混合着冰冷封禁与金属绞割般的尖锐剧痛,如同火山喷发般从陈默的后背伤口狠狠撞入脑髓!

“啊——!”陈默再也无法压制!麻痹的身体疯狂痉挛!凄厉的嘶吼撕裂了石室的死寂!他猛地向前弓身,试图摆脱韩三通如跗骨之蛆的手掌!石凳被他撞翻在地!整个人滚落冰凉潮湿的石板地面,蜷缩如虾米,四肢因剧痛而疯狂蹬踹抽搐!

“圣子!凝神!法仪未毕,此为涤秽必经之痛!”刘香主的声音带着急切的安抚,眼中却全是冰冷的算计。他示意韩三通后退。

韩三通已然收回手掌,看着掌心那层失去了血色、显得异常死寂干枯的磁粉,脸上那张永远古井无波的蜡黄面孔上,第一次,极其细微地扭曲了一下。他抬起那双枯槁得如同树皮的手,凑到近前,用另一只手的指尖轻轻捻动掌心的粉末。

指尖捻搓间,他死死盯着那些失去活性的磁粉,然后慢慢抬起眼。那冰冷的目光,不再是漠然,而是如同盯上了稀世猎物的毒蛇,一种难以掩饰的狂喜混合着科学怪人的极端好奇!

他的视线没有看地上痛苦翻滚的陈默,而是越过他,直勾勾地钉在了石床上,那个似乎被巨大动静惊动了一瞬、眉心微微蹙了一下的小满身上!

“刘香主,”韩三通的声音依旧是平板的木鱼调,却多了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黏滞感,如同某种爬虫类生物的咝鸣,“圣眷体内纠缠的……恐非寻常‘寒秽’。当用‘冰魄凝窍针’探其‘冥府玄关’……”他枯槁的手指,慢慢从药箱中抽出了一根与陈默所刺截然不同的长针——通体呈现出一种毫无光泽的惨白,像是某种巨大野兽的利齿所磨制,尖端隐隐泛着一层肉眼难以察觉的淡蓝色冰芒!

那根散发着不详冰寒的长针,笔直地指向了小满苍白瘦弱的眉心!

石室冰冷的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药味以及韩三通掌心那失效磁粉散发出的、淡淡的铁锈腥气。陈默蜷缩在潮湿的地面上,身体因剧痛而颤抖,每一次喘息都牵扯着后背如同被万把烧红的小刀不断刺入、搅动的伤口。麻痹感似乎因那爆发性的剧痛而消退了一些,却也让那份撕心裂肺的尖锐感更加清晰。

“圣子!莫再乱动!亵渎神灵法仪,祸及圣眷啊!”刘香主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如同浇在滚油上的冰水。他一步上前,看似关切地要搀扶陈默,一只脚却极其精准地踏在了陈默唯一可以借力推开石凳的手臂上!冰冷的脚掌带着沉沉压力,如同碾着一只垂死的蝼蚁。

陈默被踏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用尽最后力气侧过头,充血模糊的视线穿过凌乱粘在额前的湿发,死死盯向石床方向。

昏暗的油灯光晕下,韩三通干瘦的身影如同一座移动的石碑,挡在石床前。他枯槁得只剩皮包骨的手上,稳稳捏着那根惨白冰冷的骨针。针尖那点淡蓝色的冰芒,凝聚着整个石室的寒意,也冻结了陈默的血液。

针尖的移动缓慢而稳定,最终悬停在距离小满苍白眉心不足半寸的空气中。冰冷的针芒似乎牵引着周围的光线,在小满毫无血色的眉宇之间,投下一片不祥的、不断伸缩跳动的微蓝阴影。

小满似乎感应到了那几乎要刺穿灵魂的冰寒。她深陷的眼窝下,那薄得几乎透明的眼皮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暴风雨中残破的蝶翼。浓密而失去光泽的睫毛下,仿佛有两股无形的力量在激烈撕扯——一股是极致的、如同坠入万丈冰窟的寒冷,拼命要将所有生机拉入永恒的黑暗;而另一股,则是在这死亡的寒意中艰难生发出的、微弱的、求生的悸动,如同狂风中摇曳欲熄的残烛,顽强地对抗着那片压迫而来的深邃幽蓝。

眉心中央,那细腻光滑的皮肤,在针尖绝对低温的压迫下,竟隐隐浮现出一点细微得几乎不可察觉的冰晶霜痕!

“唔……”一声微弱到极致、如同受伤幼兽梦呓般的痛苦呻吟,终于无法抑制地从小满干裂的嘴唇缝隙间泄漏出来。这细微的声响,却比任何嚎哭都要刺耳,狠狠扎在陈默的心上!

妹妹……那点冰霜……针……

陈默被死死踩在冰冷石板上的手指,因极致的绝望和愤怒而深深抠进了地面的缝隙!指甲在粗粝的石面上硬生生刮擦断裂!

“住手……”他喉咙里滚动着沙哑破碎的嘶吼,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不准……碰她!”

韩三通仿佛完全没有听见,或者说,他的世界此刻只剩下了那根骨针和针尖下女孩眉心的细微变化。他捏针的手指极其细微地调整着角度,冰冷的针尖又压低了一分!那点在眉间凝结的冰晶霜痕,似乎又清晰、扩大了一丝!小满紧闭的眼皮下,眼珠似乎因剧烈的寒冷而微微颤动。

刘香主脚下发力,将陈默那挣扎的手臂彻底碾在石板上,俯下身来。那张堆满伪善的面孔凑到陈默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毒蛇滑过草茎:

“圣子,”他浑浊的眼珠斜睨着床上小满眉间那点刺目的霜痕,嘴角勾起一丝令人骨髓发冷的弧度,“莫急。待韩执殿探明了圣眷寒秽之根……自有法子,让你们‘兄妹相安’……”那“相安”二字,被他说得意味深长,如同淬了砒霜的蜜糖。

石室外,遥遥传来一声沉重的锣响,紧接着是无数教徒混杂着狂热与麻木的诵经声。声音穿透石壁,如同无形的潮水,将石室内这凝固的绝望场景卷入更庞大、更无法挣脱的漩涡中心。

诵经声中,那根惨白的骨针微微震颤了一下。针尖上凝聚的淡蓝冰芒,陡然大盛!

韩三通那张蜡黄僵滞的脸,在冰芒映照下,于此刻清晰地映在陈默的瞳孔之中。

那张脸上,毫无悲悯。

只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

冰冷剔透如坚冰的——

极端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