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现在,它救我命。

铁丝从猪食槽边掰的。绕电池。粘口香糖当绝缘胶。

插进手机充电口。

屏幕——亮了。

15%。

够录一段音。

我蹲在食槽边,屏住呼吸。

脚步声来了。

我爸。拎着馊饭桶。

“还没想通?”他踹门,“撕了通知书,不然饿死你!”

我按下录音键。

他吼完就走。钥匙又晃。

我删掉所有短信。清空相册。只留那段录音。

关机。

塞进母猪“张桂梅”的食槽最底下。

(3)

它刚拉完一泡热的。

我埋进去。

热粪保温。臭味盖电子味。

我爸?他宁可喝农药也不会伸手掏猪粪。

第七天。

我发烧了。

39度。嘴唇裂出血。

但脑子清醒得像冰。

我知道——放牛娃的照片,已经在镇上传疯了。

我知道——初中群里有人截了图,发到了县教育局匿名邮箱。

我知道——我爸昨晚在村口骂街,说“哪个王八蛋拍的照”,没人敢应。

我笑。

笑得咳嗽,咳出血丝。

我不怕他打我。

我怕的是——没人知道我在哪。

现在,有人知道了。

照片在传。编号在扩散。录音在猪粪里躺着。

我爸慌了。

他开始每天半夜来猪圈外转悠。

不说话。就站着。

像守坟。

我隔着铁窗看他影子。

瘦了。驼了。钥匙不晃了。

他知道——他关不住我了。

通知书在我胃里。

求救信号在墙上。

录音在猪粪里。

他撕的是纸。

我吞的是命。

他锁的是门。

我凿的是天。

第十天。

雨又来了。

我听见村口有人喊:“苏诗雅!苏诗雅你还活着吗?!”

是小卖部老板娘。

她不敢靠近。站五十米外喊。

我爸冲出去骂:“滚!再喊把你店砸了!”

她没走。

扔了个饭盒进来。

塑料的。盖子拧死。

我打开。

底层——用猪油写的字。

(4)

热水一浇,字就显。

她写:“证据拿到了。别死。等我。”

我们小学六年级玩过这游戏。

蜡烛油写字,火烤显形。

现在,猪油。

她还记得。

我舔了舔饭盒底。

咸的。油的。暖的。

我没哭。

我把饭盒抱在怀里,像抱婴儿。

抬头看天。

雨还在下。

但我知道——

天,快亮了。

堂弟蹲在猪圈外十米,蹲得像条狗。

烟头一明一暗。眼睛盯着老板娘送饭的背影。

我爸放的话全村都听见:“谁敢帮她递话,我掀谁家锅。”

老板娘没回头。走得稳。饭盒递进窗,手抖了一下。

就一下。

我知道——她看见我脸了。

瘦了。颧骨凸了。嘴角裂了。

但她没哭。没问。没停。

转身就走。

堂弟跟上去,像尾巴。

我蹲在墙角,把饭盒倒扣在热水盆里——是我攒了三天的水,温的,刚好融化猪油。

字,浮出来了。

完整。清晰。像她当年在黑板上写我名字那样工整。

我笑了。

笑得喉咙疼。

他以为锁住门就锁住我?

他以为吓住人就吓住命?

可他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