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山谷中的风,似乎也被那破旧酒葫芦吞噬了所有喧嚣,只剩下死寂。

滋滋滋……

如同烧红烙铁浸入冰水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那是陆沉与云璃身上力量冲突湮灭的余韵。血煞罡气与纯净灵力、毒灵气的残渣在接触面上激烈地互相消磨,每一次湮灭都带来针扎般的剧痛。

陆沉的手臂依旧死死按在云璃的心口,掌心传来的触感冰凉而脆弱,仿佛按在一块即将碎裂的琉璃上。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云璃心脉中那股冰冷死寂的毒灵气(幽蓝)正在被自己的血煞之力强行抽离、吞噬,但这过程如同在刀尖上跳舞。他自身的经脉早已不堪重负,强行吞噬更高层次的毒灵气和云璃失控灵力的余波,让他体表的裂痕如同蛛网般蔓延,鲜血汩汩涌出,将两人接触的地方染得一片猩红。缠绕手臂的血色锁链黯淡无光,仿佛随时会崩解,业火的灼烧深入骨髓,亡者的哀嚎在识海中掀起惊涛骇浪,几乎要将他的意志彻底撕碎。他全靠一股不屈的狠劲在硬撑,眼神涣散,口鼻溢血,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云璃的状态同样糟糕。陆沉那狂暴、充满怨念的血煞之力侵入体内,虽然暂时遏制了毒灵气反噬的崩溃趋势,却也如同在纯净的雪原上泼洒了滚烫的岩浆。她体内精纯的灵力本能地排斥着这股污秽的力量,冲突带来的撕裂感让她痛楚地蹙紧眉头。心口处,那虚幻的净世莲华印记剧烈闪烁,其上那细微的琉璃裂纹,在两种力量的夹击下,竟有缓慢蔓延的迹象!她试图重新掌控自身灵力,却如同在泥沼中挣扎,每一次调动都牵动全身剧痛。她那双清冷的眸子,此刻带着极度的虚弱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看着近在咫尺、因痛苦而面容扭曲的陆沉。这个浑身煞气、业力缠身的“魔头”,竟用这种近乎自杀的方式,为她争取了一线生机?

“咳咳…”老酒鬼似乎被酒呛了一下,沙哑的咳嗽声打破了死寂。他晃了晃空了大半的酒葫芦,有些心疼地咂咂嘴,然后才把浑浊的目光投向下方如同连体婴般粘在一起、气息都微弱下去的两人。

“啧,一个半死不活,一个离死不远…老头子这点酒,怕是不够给你们俩送终的。”他嘟囔着,慢悠悠地从岩石上滑了下来,脚步虚浮,仿佛随时会摔倒,却精准地避开了地上的碎石和尸体。

他走到两人身边,先是伸出脏兮兮的手指,戳了戳陆沉布满裂痕、血流不止的手臂。

“嘶!”陆沉痛得倒抽一口凉气,涣散的眼神凝聚了一丝凶光,但更多的是无法抑制的痛苦。

“还行,骨头没碎成渣。”老酒鬼评价道,又看向云璃心口那蔓延的琉璃纹路和闪烁的莲华印记,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波动,快得让人无法捕捉。“守界人的小丫头…这‘净世琉璃身’的反噬,可不好受吧?沾了不该沾的‘脏东西’?”

云璃闻言,虚弱的目光猛地一凝,带着惊疑看向老酒鬼。他竟然知道“净世琉璃身”和“守界人”?!

老酒鬼没等她回答,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行了,要死要活也先松开。老头子看着眼晕。”他伸出枯瘦的手掌,看似随意地在陆沉按在云璃心口的手臂上一拍。

啪!

一股看似微弱、却精纯凝练到极致的罡气瞬间透入!这股罡气中正平和,带着一股奇异的包容性,如同润滑剂般,瞬间切入陆沉与云璃力量冲突的核心!

陆沉只觉得手臂一麻,那股强行维持的吞噬链接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强行切断!本就濒临极限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最后一丝支撑,眼前一黑,闷哼一声向后倒去,重重摔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彻底失去了意识。缠绕其身的血色锁链虚影也彻底隐没,只剩下皮肤下黯淡的血纹和满身狰狞的伤口。

云璃也如遭重击,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勉强站稳。体内失去陆沉血煞之力的“搅局”,那股冰冷死寂的毒灵气反噬似乎有再次抬头的迹象,心口的琉璃裂纹隐隐作痛。她强提一口气,指尖艰难地掐出一个法诀,心口那朵虚幻的莲华印记缓缓隐没,琉璃裂纹也暂时停止蔓延,但脸色依旧苍白如纸,气息虚弱不堪。

老酒鬼看都没看昏迷的陆沉,目光落在云璃身上,带着审视:“小丫头,能走吗?老头子那破窝,总比这死人堆强点。”

云璃沉默片刻,清冷的眸子扫过地上昏迷的陆沉和远处岩石后隐约露出的破屋一角,又感受了一下体内糟糕的状况,最终缓缓点头。她明白,这个看似邋遢的老者,深不可测。此刻重伤在身,独自离开更危险。

“能走就成。”老酒鬼转身,晃晃悠悠地走向破屋,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出手只是拍死了一只苍蝇。

云璃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步履有些虚浮,却依旧保持着那份清冷出尘的气质,默默跟在老酒鬼身后。路过昏迷的陆沉时,她脚步微顿,目光复杂地在他染血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继续前行。

破屋内,王大石听到动静,挣扎着想坐起来,看到老酒鬼回来,刚想开口,紧接着就看到了后面跟着的、气质非凡却明显重伤的云璃,以及…被老酒鬼像拖死狗一样拽着一条腿拖进来的、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陆沉!

“陆沉!!”王大石目眦欲裂,不顾自身伤势就要扑过去。

“嚎什么?死不了!”老酒鬼没好气地把陆沉往地上一丢,发出沉闷的响声。他走到角落的酒架旁,心疼地看了看仅剩的几个酒葫芦,挑了一个看起来最破旧的,拔开塞子,一股浓烈刺鼻、混杂着各种药草怪味的酒气瞬间弥漫开来。

他走到陆沉身边,捏开他的嘴,毫不客气地把那浑浊的药酒灌了下去!辛辣刺鼻的酒液呛得昏迷中的陆沉都剧烈咳嗽起来。

“前辈!您…”王大石又惊又急。

“闭嘴!想他活命就老实待着!”老酒鬼低喝一声,灌完药酒,枯瘦的手指闪电般在陆沉胸口几处大穴连点数下。指尖蕴含的罡气透入,引导着那霸道的药酒之力化开。只见陆沉体表那些狰狞的伤口,流血的速度竟肉眼可见地减缓,甚至有些细小的裂痕开始缓缓收口!但他皮肤下的血色纹路却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仿佛在与药力对抗。陆沉即使在昏迷中,眉头也痛苦地紧锁着,身体无意识地抽搐。

老酒鬼做完这些,又瞥了一眼盘膝坐在角落、正闭目调息压制体内反噬的云璃。他走到墙边,取下了那柄布满灰尘的断剑,用袖子随意擦了擦剑格处那半块星盘密钥碎片。碎片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有极其微弱的温润光泽流转。

“哼,一个两个,都是麻烦精。”老酒鬼抱着断剑和酒葫芦,靠墙坐下,闭目养神,不再理会屋内的伤员。

破屋内陷入一种压抑的寂静。只有陆沉偶尔因痛苦发出的闷哼,云璃微弱却规律的调息声,以及王大石焦急担忧的呼吸声。

时间在压抑中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角落里的云璃缓缓睁开眼。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气息稍微平稳了一些,心口的琉璃裂纹暂时被压制住。她看向地上昏迷的陆沉,又看了看抱着断剑假寐的老酒鬼,清冷的眸子中思绪流转。

最终,她站起身,走到陆沉身边。王大石立刻警惕地看着她。

云璃没有理会王大石的目光,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尖萦绕着一丝极其微弱、却精纯无比的清辉,轻轻点在陆沉的眉心。

嗡!

一股清凉温和的气息顺着指尖流入陆沉混乱的识海。那如同沸水般翻腾的亡者哀嚎和业火灼痛感,在这股清辉的抚慰下,竟奇迹般地平息了一丝!陆沉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身体的抽搐也减轻了。

云璃收回手指,指尖的清辉黯淡下去,她的呼吸也急促了几分,显然这看似简单的举动对她消耗不小。

“你…”王大石有些愕然。

“他神识受业力冲击过甚,若无外力安抚,即便肉身恢复,也可能沦为痴傻。”云璃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少了几分疏离,多了一丝疲惫的沙哑。她转身看向老酒鬼,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切:“前辈,我观这位王大哥伤势,根基尽毁,心脉受损,寻常药物恐难续命。您可知何处能寻得‘断续灵丹’?或…其他续命之法?”

老酒鬼眼皮都没抬,抱着酒葫芦哼了一声:“断续灵丹?那玩意儿在灵墟界的‘丹霞谷’都算稀罕货,凡尘界就别想了。至于续命之法…”他顿了顿,浑浊的眼睛睁开一条缝,扫过重伤昏迷的陆沉和气息奄奄的王大石,“倒是有条路,九死一生,看你们敢不敢走。”

“请前辈明示!”王大石挣扎着坐直身体,眼中燃起希望。

“灵墟界,剑冢域。”老酒鬼吐出六个字,如同扔下几块寒冰。

“剑冢域?”云璃眸光微动,她自然知道这九大遗迹之一,以万兵之煞和锋锐法则闻名,凶险异常。

“剑冢深处,受万兵煞气滋养之地,偶有‘续魂草’伴生。此草蕴含一丝不灭兵魂之力,对修复根基、续接心脉有奇效。”老酒鬼灌了口酒,“不过,那地方,别说你们几个伤号,就是全盛时期的破虚武者进去,也是十死无生。万剑穿心、煞气蚀魂可不是说着玩的。”

九死一生!剑冢域!

王大石眼中的希望之火瞬间黯淡下去,只剩下绝望。以他们现在的状态,去那种地方,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去!”一个沙哑、虚弱,却异常坚定的声音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地上的陆沉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依旧疲惫不堪,布满血丝,甚至有些涣散,但那股如同受伤孤狼般的狠戾和决绝却清晰无比。药酒和老酒鬼的点穴稳住了他肉身的崩溃边缘,云璃那缕清辉则让他混乱的神智勉强归位。业火和伤痛依旧折磨着他,但意识已经清醒。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全身伤口,疼得冷汗直流。他死死盯着老酒鬼,重复道:“去剑冢域!我去找续魂草!”

“陆沉!你疯了!你现在这样子…”王大石急道。

“闭嘴!”陆沉低吼,声音嘶哑,“你是我兄弟!只要有一线希望…咳咳…”他剧烈咳嗽起来,嘴角又溢出鲜血,“老子爬也要爬进去给你找出来!”

他的目光又转向云璃,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残留的警惕:“你…为何帮我?”他指的是刚才那缕安抚神识的清辉。

云璃迎着他的目光,清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波动:“你救我一命,我还你一次。两不相欠。”她顿了顿,补充道,“况且,毒灵气反噬根源未明,你身上…或有线索。”这并非虚言。陆沉能吞噬那引发她反噬的毒灵气,本身就极其特殊。

陆沉咧了咧嘴,露出一个染血的、难看的笑容:“好!两不相欠!至于线索…嘿嘿,等我从剑冢活着回来,再谈!”他看向老酒鬼,“老酒鬼…前辈!告诉我,怎么去灵墟界?怎么进剑冢域?”

老酒鬼看着陆沉眼中那近乎偏执的火焰,又看了看绝望中带着一丝期盼的王大石,最后目光扫过气息清冷却暗藏虚弱的云璃,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举起手中的断剑。

“看见这玩意儿没?”他用脏兮兮的手指弹了弹剑格处那半块星盘密钥碎片。“想进灵墟界,尤其是指定的遗迹,没这东西当‘钥匙’,就得有撕开界壁的本事。很不巧,老头子我现在…撕不动了。”

陆沉的心沉了下去。难道唯一的希望,就卡在这半块碎片上?

“不过…”老酒鬼话锋一转,目光落在云璃身上,带着一丝探究,“守界人的小丫头,你身上那股子‘律令’的味道…虽然淡得快没了,但总归有点根基。加上这半块钥匙碎片,合力之下,或许…有那么一丝可能,能在界壁薄弱处,短暂开个狗洞大小的通道,定位到剑冢域附近。”

云璃闻言,清冷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异彩。她下意识地抚向自己的心口,感受着那朵沉寂的净世莲华。守界人的血脉之力…她确实能微弱地感应到一些空间律动的痕迹,只是从未尝试过主动开启界壁。

“合力?如何合力?”陆沉急切地问。

“简单。”老酒鬼咧嘴一笑,露出黄牙,“把你俩那点残存的、不对付的力量,暂时拧成一股绳,灌进这钥匙里,冲击界壁节点。成不成,看天意。不过嘛…”他指了指陆沉和云璃,“就你们现在这状态,力量冲突起来,怕是通道没开,自己先炸成烟花了。”

屋内的气氛再次凝重。这方法,听着比去剑冢域本身更危险!让两个力量本质相克、重伤未愈的人强行合力,还要精准控制?

“我…我能做什么?”王大石虚弱地问,他不想成为完全的累赘。

老酒鬼瞥了他一眼:“你?老实待着,别死路上就是帮忙了。真要进剑冢,那鬼地方的煞气,你这小身板沾上一点就成渣了。”

沉默。压抑的沉默。

陆沉看着昏迷中气息微弱的王大石,又感受着自己体内如同破布袋般的剧痛和业火的灼烧,最后目光落在云璃清冷而苍白的脸上,落在老酒鬼手中那柄断剑上。

希望渺茫,前路九死一生。但…还有选择吗?

“干了!”陆沉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他挣扎着盘膝坐好,强行运转体内残存的血煞罡气,哪怕每运转一分都如同千刀万剐。

云璃看着陆沉眼中那不顾一切的疯狂,又想起他扑向自己、强行吞噬毒灵气时的画面。她缓缓闭上眼,片刻后睁开,清冷的眸子里多了一丝决然。她走到陆沉对面,盘膝坐下。

“我会尽力压制灵力属性,减少冲突。”她的声音平静无波。

老酒鬼嘿嘿一笑,将那柄断剑平放在两人中间的地面上,剑尖指向门外某个方向。“老头子给你们指个界壁薄弱的‘点’。剩下的,看你们造化了。记住,力量要同步,心神要…尽量别想着掐死对方。”他灌了口酒,抱着葫芦退到一边,浑浊的眼睛却紧紧盯着那柄断剑和两人。

陆沉与云璃,四目相对。一个血煞缠身,业火焚心;一个净世蒙尘,琉璃将碎。力量本质如同水火,此刻却要强行相融。

陆沉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杂念,将仅存的、狂暴不驯的血煞罡气缓缓汇聚于掌心,对准断剑的剑格碎片。

云璃指尖清辉流转,极其微弱,却精纯无比,带着一丝空间律动的玄奥气息,同样汇聚于掌心,对准碎片。

两人的力量在靠近断剑的瞬间,本能地剧烈排斥!血煞与清辉碰撞,发出嗤嗤的湮灭声!陆沉手臂的血纹再次亮起,业火升腾!云璃心口的琉璃裂纹也一阵刺痛!

“同步!”老酒鬼低喝一声。

陆沉低吼,强行压制血煞的狂暴,将其凝练如一束!云璃秀眉紧蹙,将清辉中的净化属性压制到最低,只保留那最本源的律动之力!

嗡!

当两股性质迥异、却都被主人强行约束的力量,终于同步地、小心翼翼地注入那半块星盘密钥碎片的刹那——

碎片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不再是温润的微光,而是一种刺目的、交织着猩红与月白的奇异光辉!无数玄奥的符文从碎片上浮现、流转,一股古老、苍茫、仿佛连接着另一个世界的空间波动轰然扩散开来!

断剑无风自动,剑尖剧烈颤抖,直指屋外某个方向!

一道细微的、扭曲的、如同空间被强行撕裂的灰白色裂痕,在断剑所指方向、距离破屋数十丈外的一处虚空,骤然浮现!裂痕只有尺许长,极其不稳定,边缘闪烁着危险的黑色电芒,从中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混杂着无尽锋芒与死寂煞气的恐怖气息!

灵墟界的气息!剑冢域的入口!

通道,开了!

但仅仅维持了一瞬,陆沉和云璃就同时闷哼一声,脸色煞白!强行合力对两人都是巨大的负担,陆沉身上的裂痕再次渗血,云璃心口的琉璃纹路也蔓延了一丝!那灰白色的空间裂痕剧烈扭曲,眼看就要崩溃!

“就是现在!”老酒鬼眼中精光爆射,猛地抓起地上昏迷的王大石,另一只手快如闪电般抓起那柄光芒四射的断剑!

“走!”

他身影一晃,已出现在那即将闭合的空间裂痕前,毫不犹豫地将断剑连同王大石,朝着裂缝狠狠塞了进去!断剑上的碎片光芒大盛,勉强稳定了一下裂痕。

“进去!”老酒鬼回头对着陆沉和云璃暴喝!

陆沉和云璃强提最后的力量,化作两道残影,在老酒鬼罡气的推送下,紧随着断剑和王大石,一头撞入了那仅容一人通过的、扭曲不稳的灰白色裂痕之中!

就在最后一片衣角消失在裂痕的瞬间——

噗!

如同气泡破裂的轻响。

那强行撕开的、尺许长的空间裂痕,彻底湮灭,消失无踪。山谷中只剩下呜咽的风声,和那座摇摇欲坠的破屋。

老酒鬼站在原地,看着恢复平静的虚空,抱着酒葫芦,久久未动。浑浊的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担忧,有追忆,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消散在风中。

“剑冢…阿月…小子,丫头…别死得太快了…”

他的身影显得愈发佝偻,缓缓转身,步履蹒跚地走向那座承载了太多秘密和伤痛的破屋。新的劫难之路,已在灵墟界的剑冢域,悄然开启。而凡尘界的风暴,并未因他们的离去而平息。

青岚宗,地下密室。

赵昊跪伏在地,浑身颤抖,脸上再无半分之前的张狂,只剩下无边的恐惧。他面前,一面由粘稠鲜血绘制的诡异阵法正在运转,血光中,一个模糊不清、却散发着恐怖威压的身影缓缓凝聚。

“…大人!那老酒鬼…深不可测!李奎师兄生死不知,王、孙两位师兄也被惊退…陆沉那孽障和那白衣女子被老酒鬼送进了灵墟界…属下…属下无能!”赵昊的声音带着哭腔。

血光中的身影沉默了片刻,一个冰冷、漠然、仿佛天道裁决般的声音在密室中回荡,震得赵昊神魂欲裂:

“灵墟界…剑冢域?有趣…本座的血炼大阵,正缺几味上好的‘兵魂煞引’…墨七、墨九!”

“属下在!”密室阴影中,两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无声浮现,气息阴冷死寂,远超之前的王、孙二人!

“持‘锁魂钉’,入灵墟界,剑冢域。将陆沉,活捉回来。那守界人后裔…若阻,便炼其净世莲华为引。至于那老鬼…暂且不必理会。”

“遵盟主法旨!”两道鬼魅身影躬身领命,化作黑烟消散。

血光中的身影缓缓散去,只留下那句冰冷的话语在密室中萦绕,以及跪在地上、冷汗浸透后背的赵昊。

风暴,已然升级。猎杀,跨越界域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