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空间转换的眩晕感如同巨锤砸中头颅,紧随其后的是足以撕裂灵魂的冰冷与锋芒!

噗通!噗通!噗通!

陆沉、云璃、昏迷的王大石,连同那柄断剑,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掼出,重重摔在一片坚硬、冰冷、散发着浓郁铁锈与死亡气息的黑色大地上。

“呃啊!”陆沉只觉得全身骨头都要散架,刚刚勉强愈合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瞬间染红了身下的黑土。更可怕的是,一股无形无质、却冰冷刺骨、仿佛由亿万破碎兵刃的怨念凝聚而成的恐怖煞气,如同粘稠的冰水,瞬间将他包裹、渗透!

“嘶——”云璃也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清冷的面容因痛苦而扭曲。她落地瞬间便撑起一层薄薄的清辉护罩,但这护罩在那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的兵煞之气侵蚀下,如同风中残烛,剧烈摇曳,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她心口那朵虚幻的莲华印记剧烈闪烁,刚刚被压制的琉璃裂纹再次浮现,并且比在凡尘界时蔓延得更快!这里的煞气,蕴含着一种针对神魂和生命本源的锋锐死意,对净世莲华这种纯净生命法则的象征,有着天然的、致命的克制!

昏迷的王大石更是身体剧烈抽搐起来,皮肤表面瞬间浮现出无数细密的、如同被无形刀锋划过的血痕!他本就脆弱的根基和心脉,在这恐怖煞气的侵蚀下,如同暴露在酸雨中的朽木,加速崩坏!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微弱下去。

“大石!”陆沉目眦欲裂,强忍着身体和灵魂的双重剧痛,连滚带爬地扑到王大石身边,试图用身体为他遮挡。但他自身的血煞罡气在进入此地的瞬间,就如同饿狼遇到了血腥,竟不受控制地沸腾起来,贪婪地吞噬着周围浓郁的兵煞之气!力量在恢复,甚至隐隐有突破的迹象,但代价是——识海中亡者的哀嚎瞬间暴涨十倍!无数金戈铁马、刀光剑影的战场碎片,带着冰冷的杀意和破碎的执念,疯狂冲击着他的意识!缠绕手臂的血色锁链虚影再次浮现,并且比之前更加凝实、更加粗壮,发出沉重的嗡鸣,业火也如同浇了滚油,灼烧得他眼前阵阵发黑!

“压制…煞气…护住心脉…”云璃的声音带着痛苦和急促的喘息传来。她盘膝坐地,双手结印,全力催动净世莲华。一朵微小的、边缘染着淡淡琉璃色的莲花虚影在她头顶艰难浮现,散发出柔和的清辉,勉强将她和近在咫尺的陆沉、王大石笼罩在内。

嗤嗤嗤!

清辉与无处不在的兵煞之气激烈碰撞、湮灭!如同滚烫的烙铁浸入冰水。云璃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心口的琉璃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剧烈的痛楚。但正是这层脆弱的清辉护罩,暂时隔绝了大部分致命的煞气侵蚀,让王大石濒死的抽搐稍稍平复,也让陆沉识海中的风暴减弱了一丝。

陆沉喘着粗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环顾四周。

这是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死寂而绝望的世界。

天空是永恒的铅灰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厚重的、仿佛由金属尘埃构成的阴云低低压下,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力。大地是冰冷的黑铁色,坚硬如钢,寸草不生。目光所及之处,是剑!无穷无尽的剑!

断剑!残剑!锈迹斑斑的古剑!锋芒犹存的利剑!巨大如同山岳的石剑!纤细如同柳叶的玉剑!它们或斜插在大地之上,如同墓碑;或堆积成山,如同巨冢;或悬浮于半空,散发着森然的杀意!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铁腥味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死寂。无形的煞气如同实质的罡风,永不停歇地刮过,发出呜呜的悲鸣,那是亿万兵魂不甘的嘶吼!

这里,就是灵墟界九大遗迹之一,埋葬了无数神兵利刃、汇聚了万古不散兵魂煞气的绝地——剑冢域!

“老酒鬼…你他妈可真是给指了条‘好路’!”陆沉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声音嘶哑。他尝试调动血煞罡气,发现此地的兵煞之气对他的《血劫经》而言,既是剧毒,也是大补!吞噬一丝,力量便增长一分,但业火和幻视也猛烈一分!如同饮鸩止渴。

“此地煞气…与凡尘毒灵气…同源异质…却更加…纯粹暴戾…”云璃艰难地维持着护罩,清冷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我的净世莲华…被克制…难以持久…必须…尽快找到续魂草…离开…”

陆沉看着云璃心口那不断蔓延的琉璃裂纹和她惨白的脸色,又看了看气息奄奄的王大石,一股沉重的压力几乎让他窒息。前路九死一生,后方退路已绝!

他挣扎着站起身,捡起掉落在一旁的断剑。剑格处那半块星盘密钥碎片,在进入剑冢域后,竟散发出一种温润、稳定的微光,仿佛与这片死寂的剑之坟场产生了某种微弱的共鸣。更奇异的是,当陆沉手握断剑时,那无孔不入、冰冷刺骨的兵煞之气,似乎被这微光过滤了一层,虽然依旧侵蚀,但狂暴程度竟减弱了一丝!识海中的亡者哀嚎也平息了少许。

“这碎片…”陆沉心中一动。

“碎片蕴含…空间与守护法则…可…微弱抵御…此地煞意…”云璃也察觉到了断剑的异样,解释道。

这无疑是绝境中的一线生机!

“走!”陆沉将断剑紧紧握在手中,感受着那微光带来的庇护,又将昏迷的王大石小心地背在背上,用布条固定好。“我开路,你护住大石,节省力量!”他看向云璃,眼中是孤注一掷的决绝。

云璃点头,将大部分清辉收束,仅仅笼罩住王大石和自身,减少消耗。她跟在陆沉身后,清冷的眸子警惕地扫视着这片死寂的剑之坟场。

两人一伤者,在无穷无尽的剑之墓碑间艰难前行。每一步踏出,都仿佛踩在冰冷的刀锋之上,无处不在的煞气如同跗骨之蛆,不断侵蚀着他们的护体力量。陆沉手握断剑,血煞罡气在体内缓缓运转,一边抵抗煞气,一边小心翼翼地吞噬炼化一丝丝相对“温和”的兵煞之气,补充消耗,同时忍受着业火和幻视的煎熬。云璃则如同暴风雨中的白莲,清辉护罩在煞气罡风的冲击下明灭不定,心口的琉璃裂纹如同活物般缓缓爬行,每一次蔓延都带来钻心的痛楚。

他们循着老酒鬼模糊的指引和断剑碎片那微弱的共鸣感应,朝着煞气更为浓郁、剑冢更为密集的深处走去。那里,是续魂草最有可能生长的地方,也是万兵煞气的源头,真正的死地!

不知走了多久,周围的煞气越来越浓重,几乎凝成灰色的雾气。悬浮的残剑也越来越多,有些甚至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被他们的生机所吸引。陆沉身上的伤口在煞气侵蚀下隐隐作痛,业火的灼烧让他精神时刻处于崩溃边缘。云璃的护罩已经缩小到只能勉强覆盖王大石,她自身的琉璃化蔓延到了锁骨,清冷的脸庞上甚至也出现了几道细微的透明裂纹。

“停!”陆沉突然低喝,猛地停下脚步,警惕地看向前方一片由无数巨大断剑堆积而成的、如同山丘般的巨大剑冢!

剑冢下方,黑红色的泥土中,零星生长着几株奇异的植物。它们通体呈现出一种暗沉的金属光泽,形态如同扭曲的短匕,叶片边缘锋利如刃,顶端开着一朵小小的、如同凝固血滴般的暗红色花朵。整株植物散发着一种微弱却坚韧的生命波动,以及…一种与周围兵煞之气同源、却更加内敛精纯的锋芒锐意!

“续魂草!”云璃清冷的眸子中闪过一丝亮光,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虽然形态描述与记载略有出入(受此地环境影响异化),但那独特的生命气息和锋芒锐意,绝不会错!

希望就在眼前!但陆沉和云璃的心却沉了下去。

因为在那片生长着续魂草的剑冢下方,并非空无一物。

数具骸骨散落四周,骸骨上覆盖着厚厚的锈迹,仿佛被遗弃了千万年。这些骸骨形态各异,有人形,也有巨大的兽形,但无一例外,骸骨旁都散落着断裂的、灵性尽失的兵器。最令人心悸的是,在剑冢最高处,一柄通体漆黑、布满诡异螺旋纹路、剑尖斜指苍穹的奇形断剑旁,盘踞着一个庞大的阴影!

那并非活物,而是由无数破碎的兵器碎片、粘稠的黑色煞气以及…几具相对“新鲜”的骸骨(看服饰,像是之前的探索者)强行拼凑、凝聚而成的怪物!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如同一个蠕动的、由金属和骸骨构成的巨大肉瘤,表面不断有锋利的兵刃碎片刺出、收缩,中心处,两点猩红的光芒如同鬼火般跳动着,锁定了闯入的陆沉和云璃!一股暴虐、贪婪、充满了毁灭兵魂怨念的气息,如同实质的潮水般汹涌而来!

“煞气凝形…兵魂傀儡!”云璃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它…在守护续魂草!”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咻!咻!”

两道细微得几乎融入煞气罡风的破空声,从陆沉和云璃身后两侧的剑林中暴射而出!目标并非他们,而是——那正在艰难维持护罩、守护王大石的云璃!

那是两根只有三寸长短、通体漆黑、尖端闪烁着幽绿符文的骨钉!骨钉上散发着一种阴冷、歹毒、专克神魂与灵力运转的诡异气息,速度快到极致!

锁魂钉!

墨七、墨九,终于追至!而且一出手,就是致命偷袭,目标直指状态最差、守护着累赘的云璃!时机拿捏得狠毒无比!

前有煞气凝形的恐怖兵魂傀儡拦路,后有阴险致命的锁魂钉偷袭!陆沉与云璃,瞬间陷入绝杀之局!

“小心!”陆沉目眦欲裂,血煞罡气疯狂爆发,想也不想就朝着射向云璃的锁魂钉扑去!他无法同时拦截两根,只能选择最近的一根!

云璃也感受到了那致命的阴冷气息,清冷的眸中寒光爆射!她强行中断对护罩的部分维持,指尖清辉流转,一朵微小的净世莲华瞬间在身前凝聚,迎向另一根锁魂钉!

噗!噗!

两声闷响!

陆沉的血煞罡气狠狠撞在第一根锁魂钉上!那骨钉上的幽绿符文爆发出刺目光芒,一股阴冷歹毒的力量瞬间穿透血煞,狠狠刺入陆沉手臂!他整条右臂瞬间麻痹,血煞罡气运转滞涩,缠绕其上的血色锁链虚影发出一声哀鸣,业火猛地升腾!剧痛让他眼前一黑!

而云璃凝聚的净世莲华,与第二根锁魂钉碰撞的刹那,莲华清辉剧烈波动,竟被那幽绿符文侵蚀、黯淡!骨钉虽被阻了一瞬,却依旧穿透了清辉,狠狠钉在了云璃的左肩之上!

“唔!”云璃闷哼一声,左肩瞬间被染黑,一股阴冷死寂的力量疯狂钻入体内,直逼心脉!心口那朵莲华印记剧烈震颤,琉璃裂纹如同受到刺激般疯狂蔓延!她强行维持的护罩也瞬间破碎!

噗通!昏迷的王大石暴露在狂暴的煞气中,身体再次剧烈抽搐,皮肤上的血痕加深!

与此同时,那被惊动的巨大兵魂傀儡,发出无声的咆哮,由无数兵刃骸骨构成的庞大身躯猛地立起,两点猩红的鬼火死死锁定三人,带着碾碎一切的恐怖气势,轰然扑下!无数锋利的兵刃碎片如同暴雨般激射而出!

绝境!真正的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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