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下腰。
我的腰折出一个角度。
骨头发出声响。
我维持着这个姿势，额头贴着冰冷的地面。
房间暗下来。
月光照在书页上。
我又听见门闩响。
还是那个女孩。
她端着新的托盘。
她看了一眼桌角那碗没动的饭菜，又看看地上的我。
她把新托盘放下，端起旧的。
她没有立刻离开。
我撑着地，慢慢坐直。
我的目光没有离开书页。
我指着其中一个图样，又指了指自己的腿。
“这个步子，不对。”我对空气说。
书上画着一个人，双脚以一个奇怪的角度扭转。
我试着模仿。
脚踝剧痛。
我倒在地上。
女孩走到我身边。
我抬起头。
她蹲下，伸出手指，指着我脚边的书。
她的手指很细，指着图样旁边的一个字。
“魂”。
我看着那个字。
“三魂渡，七魄离……”我念着字旁边的批注。
女孩的手指又动了。
她在“魂”字的右上角，非常轻地点了一下。
我凑过去。
那里有一个几乎看不见的针孔。
一个被人用针尖戳出来的小点。
我抬头看她。
她迅速收回手，站起来，端着旧饭菜，快步走出房间。
门锁上。
我趴在地上，看着那个针孔。
我伸出手指，触摸那个小点。
一个记号。
我的目光在书页上搜寻。
每一个被针点过的字，都与仪式有关。
“血为引。”
我看着自己的手指。
我把它放进嘴里。
牙齿咬破皮肤。
我把渗出血珠的手指，按在那个“魂”字上。
血渗进皮纸里。
那个字周围，浮现出许多细小的红色丝线。
它们连接着唱词与图样，构成了一幅新的线路图。
我站起来。
再次摆出那个扭转脚踝的步子。
这一次，我的脚踝没有痛。
我的身体变轻。
我踮起脚尖，旋转。
地板在我脚下消失。
我看见一片翻滚的黑色海洋。
6 戏梦交织
``
我的脚下是空的。
木地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涌动的黑色液体，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
我没有下坠。
我的身体按照书页上血线勾勒的轨迹移动。
一个旋转。
一个提足。
我的手臂抬起，十指交错，结成一个古怪的印。
我张开嘴，念出对应的唱词。
“……一渡天门……”
声音不是我的。
它古老，空洞，在黑色的海面上回荡。
每念出一个字，每完成一个动作，我脚下的黑色液体就平静一分。
墙壁在融化。
灰色的砖石剥落，显露出一个巨大的，空旷的戏台。
空气里的霉味和尘土味散去，换成了咸腥的，带着铁锈的气味。
我跳完最后一个舞步，身体站定。
双手垂在身侧。
“……三魂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