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
我努力回想他的脸。
我想不起他的眉毛。
我想不起他嘴唇的形状。
他的脸是一团模糊的东西。
我睁开眼，加快脚步。
我跑了起来。
我冲到王大爷家门口，双手抓住木门用力摇晃。
锁链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门很结实。
我趴在门缝上往里看。
院子里空荡荡的，地上落着几片叶子。
一口水缸。
一小片菜地，里面的菜叶子都黄了。
我绕到屋后，找到一处土墙的破口。
我搬来几块砖头垫在脚下，扒着墙头往里看。
屋里很暗。
桌椅上蒙着一层灰。
墙角结着蛛网。
一只碗倒扣在地上。
我跳下砖头。
我看着自己的手。
我昨天，真的给他送过药和吃的吗？
我抬起头，看向我家的窗户。
我昨天，真的看到他的影子在挥手吗？
我转过身，看着太阳下自己被拉长的影子。
它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3 遗忘之谜
我回到家，关上门。
屋里很静。
我走进自己的房间，拉开书桌前的椅子，坐下。
我按下了台灯的开关。
一圈黄色的光晕在桌面上散开。
我拉开抽屉，拿出一个新的笔记本，一支黑色水笔。
我拔掉笔帽，翻开笔记本的第一页。
我在纸上写下几个字：⌜爷爷的话⌟。
我停下笔。
我想起爷爷在床上说的那些话。
我在下面写：
“影子饿了。”
“它会吃人。”
“墙角，床底，门后，它都在。”
“太阳下山就别出门。”
我看着这几行字。
我又撕下一张纸。
我在纸张的正中间写下“影子”两个字，用笔画了一个圈把它框起来。
我在圈的旁边写下“王大爷”，下面是“失踪”。
我从“影子”的圈里拉出一条线，连接到“王大爷”。
我在纸的另一边写下“遗忘”。
我又从“影子”的圈里拉出另一条线，指向“遗忘”。
我盯着纸上的图。
我拿起笔，在“失踪”下面写上“李婶”，后面画了一个问号。
我又写下“村西头的吴瘸子”，后面还是一个问号。
我放下笔，靠在椅背上。
我抬头，看着墙壁。
墙上挂着一张黑白照片。
爷爷年轻时候的样子。
他站在一棵树下，穿着军装，腰杆笔直。
“陈默……”
我转过头，看向门口。
声音是从爷爷的房间传出来的。
我站起身，走到他的房门口，推开门。
他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被子只盖到腰。
“陈默……”他又喊了一声，身体在床上翻动。
我走回自己的书桌前坐下。
我的手放在那张画着线条的纸上。
“陈默！”
声音很大。
我再次起身，快步走到爷爷的床边。
一只手突然伸出被子，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低下头。
爷爷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睛看着我。
“别照镜子！”
他的手抓得很紧。
“别让它学会你的脸！”
他说完，手松开了，滑落回被子里。
他的眼睛闭上了，呼吸变得均匀。
我站在床边。
我看着他的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