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桥边又站了一个钟头。
又有两个老人走过来。一男一女。
他们都没有踏上石桥。他们都转身回去了。
我走回自己家。
我没有点灯。
第二天早上，我起了床。
我走到村委会。
那是一栋在晒谷场旁边的单层砖房。
门上的漆已经剥落了。
我推门进去。
屋里光线很暗，窗户玻璃脏兮兮的。
墙上挂着几面褪了色的锦旗。
村长赵老根坐在一张大木桌后面。
他正低头看着一本账簿，没有因为我进来而抬头。
屋里还有三个人。
钱长老，马长老，刘长老。
他们坐在靠墙的太师椅上。
双手都放在膝盖上。
他们看着我走进来。
屋子里是灰尘和旧纸张的气味。
我在桌前站定。
赵老根慢慢抬起头。
“什么事？”
“我有些问题。”
他合上了账簿。
“村里晚上点灯，”我说，“只有老人家里点。为什么？”
赵老根拿起桌上的茶杯，吹了吹水面。他没有喝。
“还有那条溪，”我说，“村里人晚上不过桥。为什么？”
靠墙坐着的三个长老没有动。他们的眼睛都盯着我。
赵老根把茶杯放回桌上，杯底和桌面碰了一下。
“村里有村里的规矩。”
“什么规矩？”
“你不需要知道的规矩。”
“我爷爷病了。他一直在说这些事。说灯，说河，还说影子。”
赵老根往后靠在椅子上。椅子嘎吱一响。
“你爷爷老了，脑子糊涂了。”
“他不糊涂。他是害怕。”
“回城里去吧，陈默。”
我看向那三个长老。钱长老，马长老，刘长老。
他们也看着我。脸上没有东西。
“我想知道村里到底怎么了。”
赵老根身体前倾，双手平放在桌面上。
“你想知道？知道了对你没好处。”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我。
“回家去。收拾东西。带上你爷爷，走。”
“我不走。”
“这是为你好。也是为他好。”
他的声音很低。
“别再问了。也别再乱看。离开这儿。”
我的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到那三位长老的脸上。
他们都沉默着。
他们都看着我。
我转过身。
我走出村委会。
厚重的木门在我身后关上。
我站在晒谷场的太阳底下。
几个小孩在不远处玩耍。笑声传过来。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门。
我迈开步子，穿过空旷的场院。
5 影子的反击
我走在晒谷场上。脚下的干土被踩得浮起。
几个孩子在场院那头追跑，叫喊声和笑声混在一起。
我停下脚步，看着他们。
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摔倒了，旁边的大男孩立刻跑过去，伸手拉她。
小女孩自己爬起来，拍拍手上的土，又笑着去追那个男孩。
阳光落在他们身上。
他们的影子在地上跟着他们跑，拉长，缩短。
我转过头，继续往爷爷家的方向走。
身后一个孩子的笑声断了。
接着是另一个。
我回头。
孩子们都停了下来，站着不动。
他们看着一个方向。
那个方向，站着一个穿开裆裤的小男孩。他比其他孩子都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