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别的原因。
只是因为她没有爹妈撑腰。
只是因为她的亲人只有一个残废的老太婆。
不知多少个夜晚，她埋进我怀里。
问我要是自己有妈妈，是不是就不会被欺负了。
我无法回答。
只能看着她哭着睡着，又肿着眼睛醒来。
从那时我便下定决心。
就算我拼了这把老命，也得把她供出这座山头。
好在孩子争气，也确实做到了。
她考上了城里的大学，刚毕业就找到了合适的工作。
她说，将来一定会让我过上好日子。
因此她离开那天，我比谁都要高兴。
本以为她能就此摆脱过去的阴影。
可我没想到，她爸回来了。
并且还隐瞒了一部分事实，倒打一耙：
说是我当年看不上她妈妈，所以把她赶走了。
3
听完我的解释，孙女姜念沉默了好一会。
我是被拐来的这件事，她小时候多少听人说过。
可有关她妈的事，却是我第一次提起。
“你是不是觉得我挺好糊弄的？”
她忽然开口。
脚边的苞米被重重踢开。
我正准备去捡的手，生生顿在了空中。
见我抬头，她一把揪起我的领口。
“如果真的是你救了我妈，那为什么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回来看过你！”
“你到现在都还要骗我！”
我哑口无言。
当年我放走她妈妈时。
对方本想让我跟她一起走。
可我年龄大了，腿脚也不好。
带上我也只会拖后腿。
临别时，她声泪俱下。
告诉我，等她出去之后一定会找人来救我。
可这一走，就是二十年。
她本来就不属于这里。
能开始新的生活，这是好事。
我并不怨她。
何况如果我也走了，孩子怎么办呢？
她只剩下我一个亲人了。
于是面对姜念的质问。
我没有解释，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手足无措地僵在原地。
可这一举动彻底粉碎了姜念最后一丝期许。
她倏地松开攥着我领子的手。
语气失望透顶：
“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我一怔。
就听她继续道：
“有你这样的奶奶……真让我恶心。”
这句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
和她年幼时的声音重叠：
‘奶奶，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奶奶！’
我浑身猛地一颤，不敢相信地抬起头。
回应我的是面前被重重甩上的门。
呆坐良久后，我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孙女她，不再需要我了。
……这样也好。
至少等我死的时候，她不会那么难过。
因为我活不了多久了。
4
我病了。
跟当年我爹一样的病。
只是我还没赶上见他最后一面，就在路上被拐了。
为此，我悔恨了一辈子。
所以我不希望姜念因为没有钱救我。
也在悔恨中度过一辈子。
她还年轻，应该去看看更广阔的世界。
而不是被一个命不久矣的老婆子绊住脚步。
这么想着，我心里好受了不少。
扶着墙勉强站了起来。
地上洒了一地的鸡蛋总得有人收拾。
姜念一个人住，万一踩着滑倒了就不好了。
没碎的鸡蛋被我擦干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