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女从小就没有妈妈。
因此她一句想吃玉米蛋挞。
我马不停蹄坐了两小时大巴赶到了城里。
可当看到保温桶里放了玉米粒的鸡蛋羹时。
向来跟我亲近的她，毫无征兆地把东西扣在了我脸上。
“没见识就少出来丢人，滚回你的乡下去。”
见我愣在原地，她忽然笑了：
“孙怀玉，你还在装什么呢。”
“我都知道了。”
“我变成孤儿，全是你害的吧？”
1
来的时候裹得严实。
鸡蛋羹被浇在脸上时还是温热的。
我下意识抹了把脸，一手蛋花。
我不知道什么叫蛋挞。
以为和孙女小时候最爱吃的蛋羹是一样的。
里面还专门放了不少苞米粒。
新鲜的甜苞米，一早去地里掰的。
但是现在看来，我还是弄错了。
见我傻站在原地。
她一把扯过我手里的布袋砸在我身上。
里面装着从乡下带来的土鸡蛋和苞米。
我以为她舍不得吃玉米蛋挞。
是城里的玉米和鸡蛋太贵了。
就想趁着自己现在还能动，多给她拿些过来。
“我和你说话呢，你聋了吗！”
人老了，嘴也笨。
我没想到她会忽然提起陈年旧事。
嗫嚅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顾不得捡地上掉的东西。
我下意识想去牵她的手，像小时候那样。
“这……这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念念听话，咱不提了——”
可这种行为被她当成了心虚。
她红了眼眶，重重挥开我的手。
“因为没有妈妈，我从小到大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你比谁都清楚。”
“现在我再问你一遍，这事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她情绪激动，手上没收力气。
我没站稳，踩到苞米上跌倒在地。
地砖上鸡蛋打碎后太滑。
加上摔疼了腰。
我爬了几次都没起来。
孙女向来孝顺。
就算再愤怒，此刻脸上还是划过一丝不忍。
可她刚朝我伸出手。
就因我接下来的话，生生顿住了动作。
“……是我对不起你。”
我叹了口气，苦涩坦白：
“当年……确实是我让你妈走的。”
2
和当年的我一样。
孙女姜念的妈妈，也是被拐进山里的大学生。
意识到自己逃不掉后，她几度寻死。
都被我拦了下来。
我告诉她：只要人活着，总会有希望的。
终于，在姜念出生的第三年，机会来了。
因为生不出男孩。
儿子坚信她有病，让我带她去镇上找土大夫求药。
由于我这些年太乖顺了。
加上前几次，两人一同出门时都没出什么岔子。
所有人都放松了警惕。
就是这一次，我放走了她。
作为代价，我被打折了一只胳膊。
但一只胳膊换一条命，值得。
她离开之后没多久，儿子也走了。
走的时候带走了家里所有的积蓄。
还未记事的姜念就这么被丢给了我。
因为没有父母。
她变成了全村小孩欺负的对象。
他们说她是没人要的小杂种。
故意摔断她的铅笔，踩脏她的新书包。
就连她唯一交到的小狗朋友，最后都被用石头砸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