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曾待我如亲子,我是他内定的衣钵传人。他把我这双手誉为百年一遇的神赐,能听懂石头的心声。
可也是这双手,当着全行人的面,被他亲手打断三指,再盖上血印,签下七位数的债。
他抱着那块被我“毁掉”的帝王绿,痛心疾首地说:“裴九,你毁了你自己。”
两年后,我在爷爷的遗物里找到了回老街的房契。我要回去了。
但不是为了证明清白。师父,你猜,一双废掉的手,要如何一刀一刀,拿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1 血契镇阴脉
我叫裴九。
两年前,师门弃我如敝履。
今天,我揣着一张单薄的房契,回到了这条生我养我的老街。
不是为了回来,是为了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拆迁办的门槛,油光锃亮,能映出人影。
文氏集团的牌子,金光闪闪,晃得人眼疼。
可我家的铺面,我裴家三代传下来的安身立命之所,却被一张巨大的黄色符咒封着。
朱砂画的鬼符,张牙舞爪,透着一股陈腐的恶意。
我伸手,想撕了那张符。
“慢着。”
声音又干又冷,像是两块石头在摩擦。
一群人,从街角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为首的几个,拄着拐杖,穿着老掉牙的长衫,浑浊的眼睛里没有半点活人的温度。
老街的“耆老会”。一群守着规矩活在棺材里的人。
他们拦在我面前,拐杖“笃笃笃”地敲着地。
那声音,一下一下,敲在我的心口上。
“裴家的娃子,老街的规矩,你忘了吗?”
为首的老头,从怀里掏出一份东西。
泛黄的,带着一股血腥和霉味。
“血契。”
他说,我裴家祖上是“请玉人”。
他说,这条老街底下,压着一条“阴脉”。
他说,我家的铺子,就是镇压阴脉的“阵眼”。
血契为证,白纸黑字,还有我祖上鲜红的指印。
后代若想动这张房契,只有一个办法。
完成一项仪式。
当着全城同行的面,雕开那块“哑石”。
哑石。
不出声,不透光,不吃刀。
百年来,多少玉雕高手在它面前折戟沉沙。
它是老街的镇物,也是所有匠人的噩梦。
雕刻失败,房契作废,铺子归老街公有。
我笑了。
笑得胸口发疼。
好一个“规矩”。
好一个“阵眼”。
一个穿着西装,油头粉面的男人从拆迁办里走了出来。
文氏集团的代表,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
他拍着手,满脸赞叹。
“民俗特色!这是我们老街宝贵的民俗特色啊!”
“我们文氏集团,绝对尊重地方传统!”
“裴先生,我们相信你的实力,整个老街的未来,就看你的了!”
他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把一个要人性命的死局,变成了一场万众瞩目的表演。
把我和我裴家的命,当成了一个烫手的山芋,扔回到了我的脸上。
消息传得比风还快。
不到半天,全城都知道我裴九要挑战“哑石”了。
他们都在等。
等着看我这个师门弃徒,如何死无葬身之地。
傍晚的时候,有人送来一口棺材。
上好的柏木,刷了七层黑漆,亮得能照出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