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车停稳。

厚重的雕花铁门无声滑开。

一栋占地广阔的别墅出现在眼前,线条冷硬,像一座精心打造的堡垒。

苏晚晚被助理引着下车。

冷风吹过,带不起她一丝情绪。

她跟着助理走进别墅大门。

内部空间巨大。

光洁的大理石地面映出模糊的人影。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昂贵却冰冷的香氛。

家具考究。

陈设奢华。

却感受不到一丝生活气息。

像一个巨大的、无人居住的展厅。

几个穿着统一制服的佣人垂手站在大厅一侧。

面无表情。

动作机械。

看到她进来,没有任何表示。

助理停下脚步。

转过身。

声音依旧是公事公办的平板。

“苏小姐,先生交代,您需要了解这里的基本规定。”

他拿出一个平板。

指尖在屏幕上滑动。

“早餐时间,早上七点整。”

“午餐时间,中午十二点。”

“晚餐时间,晚上七点半。”

“用餐地点在一楼餐厅。”

“您的活动范围仅限于一楼公共区域,以及二楼您的卧室与书房。”

“别墅西侧区域,以及三楼全部区域,禁止进入。”

助理顿了顿。

抬眼看了她一下。

那眼神没有任何温度。

“非必要情况,请勿与佣人交谈。”

“外出需提前一天报备,并获得先生许可。”

“晚上十点后,请待在自己房间。”

一条条规定。

像无形的锁链。

再次缠绕上来。

比那份契约更具体。

更细致。

将她的生活切割成一个个被限定的方格。

“明白了吗?”助理问。

苏晚晚喉咙发干。

她点了点头。

“明白。”

声音轻得像羽毛。

助理收起平板。

“您的房间在二楼右手边第一间,行李已经送上去了。”

说完。

他便转身离开。

留下苏晚晚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大厅里。

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墙上那面古董挂钟,发出规律的滴答声。

像在为她的牢笼生活倒计时。

她抬脚。

走向二楼。

楼梯铺着厚厚的地毯。

踩上去悄无声息。

她的房间很大。

装修风格是她从未接触过的奢华。

落地窗外是修剪整齐的花园。

阳光透进来。

却驱散不了房间里的冷清。

行李箱安静地立在墙角。

她走过去。

打开。

里面是她为数不多的几件衣物。

和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

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

还有一丝不甘。

凭什么?

凭什么她要被困在这里。

像一只失去自由的鸟。

这股情绪在胸腔里翻涌。

她走到床边坐下。

看着手腕上那道签协议时不自觉抠出的红痕。

为了父亲。

她告诉自己。

一切都是为了父亲。

但那份被剥夺感。

那份被掌控的屈辱。

像针一样。

密密麻麻地刺着她的神经。

第二天早上。

闹钟在六点半响起。

她关掉。

躺在床上。

看着天花板。

七点整吃早餐。

这条规定在她脑海里盘旋。

一个念头突然冒出来。

如果。

她晚一点下去呢?

会怎么样?

这个想法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激起层层涟漪。

她知道这很幼稚。

甚至可能带来麻烦。

但她控制不住。

她需要一个出口。

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

无声的反抗。

时钟指向七点十分。

她才慢吞吞地起身。

洗漱。

换衣服。

磨蹭到七点二十五分。

她才走出房门。

下楼。

餐厅里空无一人。

长长的餐桌上。

摆放着精致的早餐。

牛奶。

面包。

煎蛋。

水果沙拉。

种类丰富。

却已经失了温度。

两个佣人像雕塑一样站在餐桌旁。

她走过去。

拉开椅子坐下。

佣人立刻上前。

将那份冷掉的早餐撤走。

很快。

又端上了一份一模一样的。

热气腾腾。

整个过程。

没有人说话。

没有人看她。

仿佛她迟到这件事。

根本没有发生。

她拿起叉子。

叉起一块水果。

食不知味。

这种被无视的感觉。

比预想中的斥责。

更让人难受。

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无声无息。

却更显出对方的掌控力。

连她这点小小的试探。

都在对方的预料之中。

或者说。

根本不值一提。

另一边。

城市中心的摩天大楼顶层办公室。

顾凛川正在处理文件。

助理站在一旁。

低声汇报。

“先生,苏小姐今天早上七点二十五分才到餐厅。”

顾凛川头也没抬。

手指在文件上划过。

“嗯。”

一个单音节。

听不出任何情绪。

助理顿了顿。

继续道。

“早餐已经按您的吩咐,重新准备了热食。”

“知道了。”

顾凛川的声音依旧平淡。

助理不再说话。

安静地退到一旁。

顾凛川签完最后一份文件。

将笔放下。

他靠向椅背。

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他调取了别墅餐厅的监控录像。

屏幕上。

苏晚晚安静地坐在餐桌前。

低着头。

慢慢地吃着东西。

看不清她的表情。

但能感觉到她周身散发出的那股低落。

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

像一直被困住。

却还没完全放弃挣扎的小兽。

有点意思。

他关掉监控。

起身。

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俯瞰着脚下的城市。

车流如织。

渺小如蚁。

一切尽在掌控。

包括那个刚刚住进他牢笼的女孩。

接下来的几天。

苏晚晚尝试着适应这里的生活。

按时作息。

在规定的范围内活动。

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但那份压抑感。

始终如影随形。

这天下午。

她在一楼的书房看书。

阳光正好。

透过玻璃窗洒在地毯上。

她起身。

想去花园走走。

走到一楼走廊尽头。

她无意间瞥向西侧。

那里通往别墅的西翼。

也是被明确禁止进入的区域。

一道厚重的。

泛着金属冷光的门。

紧闭着。

门上没有任何装饰。

只有一个看起来很复杂的电子密码锁。

旁边墙壁上。

两个黑色的监控摄像头。

正对着这个方向。

像两只冰冷的眼睛。

无声地警告着所有试图靠近的人。

她停下脚步。

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好奇。

里面是什么?

为什么要如此严密地看守?

她只是站在远处看了一眼。

一个佣人就立刻走了过来。

“苏小姐,这边不能过去。”

声音礼貌。

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决。

苏晚晚收回视线。

“我知道了。”

她转身离开。

心里却对那个禁区更加在意。

晚上。

助理给她打来电话。

声音比平时更冷硬几分。

“苏小姐,提醒您一句。”

“别墅里的规矩,不是摆设。”

“先生不喜欢不听话的人。”

“尤其是,对不该知道的事情,抱有好奇心的人。”

电话挂断。

苏晚晚握着手机。

指尖冰凉。

这是警告。

赤裸裸的警告。

因为她白天在西侧门口的那短暂停留。

他知道了。

他什么都知道。

这个认知让她背脊发凉。

她就像活在一个透明的玻璃罩里。

一举一动。

都在那个男人的监视之下。

夜深了。

苏晚晚躺在陌生的。

柔软的大床上。

睁着眼睛。

看着窗外那轮清冷的月亮。

巨大的落差感。

不确定性。

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

这里是华丽的牢笼。

而她是失去自由的金丝雀。

前路茫茫。

危机四伏。

但她不能退缩。

也不能倒下。

父亲还在等她。

她闭上眼睛。

握紧了拳头。

不管这里藏着什么秘密。

不管那个男人有多危险。

她都要在这里生存下去。

撑过这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