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停稳。
厚重的雕花铁门无声滑开。
一栋占地广阔的别墅出现在眼前,线条冷硬,像一座精心打造的堡垒。
苏晚晚被助理引着下车。
冷风吹过,带不起她一丝情绪。
她跟着助理走进别墅大门。
内部空间巨大。
光洁的大理石地面映出模糊的人影。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昂贵却冰冷的香氛。
家具考究。
陈设奢华。
却感受不到一丝生活气息。
像一个巨大的、无人居住的展厅。
几个穿着统一制服的佣人垂手站在大厅一侧。
面无表情。
动作机械。
看到她进来,没有任何表示。
助理停下脚步。
转过身。
声音依旧是公事公办的平板。
“苏小姐,先生交代,您需要了解这里的基本规定。”
他拿出一个平板。
指尖在屏幕上滑动。
“早餐时间,早上七点整。”
“午餐时间,中午十二点。”
“晚餐时间,晚上七点半。”
“用餐地点在一楼餐厅。”
“您的活动范围仅限于一楼公共区域,以及二楼您的卧室与书房。”
“别墅西侧区域,以及三楼全部区域,禁止进入。”
助理顿了顿。
抬眼看了她一下。
那眼神没有任何温度。
“非必要情况,请勿与佣人交谈。”
“外出需提前一天报备,并获得先生许可。”
“晚上十点后,请待在自己房间。”
一条条规定。
像无形的锁链。
再次缠绕上来。
比那份契约更具体。
更细致。
将她的生活切割成一个个被限定的方格。
“明白了吗?”助理问。
苏晚晚喉咙发干。
她点了点头。
“明白。”
声音轻得像羽毛。
助理收起平板。
“您的房间在二楼右手边第一间,行李已经送上去了。”
说完。
他便转身离开。
留下苏晚晚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大厅里。
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墙上那面古董挂钟,发出规律的滴答声。
像在为她的牢笼生活倒计时。
她抬脚。
走向二楼。
楼梯铺着厚厚的地毯。
踩上去悄无声息。
她的房间很大。
装修风格是她从未接触过的奢华。
落地窗外是修剪整齐的花园。
阳光透进来。
却驱散不了房间里的冷清。
行李箱安静地立在墙角。
她走过去。
打开。
里面是她为数不多的几件衣物。
和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
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
还有一丝不甘。
凭什么?
凭什么她要被困在这里。
像一只失去自由的鸟。
这股情绪在胸腔里翻涌。
她走到床边坐下。
看着手腕上那道签协议时不自觉抠出的红痕。
为了父亲。
她告诉自己。
一切都是为了父亲。
但那份被剥夺感。
那份被掌控的屈辱。
像针一样。
密密麻麻地刺着她的神经。
第二天早上。
闹钟在六点半响起。
她关掉。
躺在床上。
看着天花板。
七点整吃早餐。
这条规定在她脑海里盘旋。
一个念头突然冒出来。
如果。
她晚一点下去呢?
会怎么样?
这个想法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激起层层涟漪。
她知道这很幼稚。
甚至可能带来麻烦。
但她控制不住。
她需要一个出口。
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
无声的反抗。
时钟指向七点十分。
她才慢吞吞地起身。
洗漱。
换衣服。
磨蹭到七点二十五分。
她才走出房门。
下楼。
餐厅里空无一人。
长长的餐桌上。
摆放着精致的早餐。
牛奶。
面包。
煎蛋。
水果沙拉。
种类丰富。
却已经失了温度。
两个佣人像雕塑一样站在餐桌旁。
她走过去。
拉开椅子坐下。
佣人立刻上前。
将那份冷掉的早餐撤走。
很快。
又端上了一份一模一样的。
热气腾腾。
整个过程。
没有人说话。
没有人看她。
仿佛她迟到这件事。
根本没有发生。
她拿起叉子。
叉起一块水果。
食不知味。
这种被无视的感觉。
比预想中的斥责。
更让人难受。
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无声无息。
却更显出对方的掌控力。
连她这点小小的试探。
都在对方的预料之中。
或者说。
根本不值一提。
另一边。
城市中心的摩天大楼顶层办公室。
顾凛川正在处理文件。
助理站在一旁。
低声汇报。
“先生,苏小姐今天早上七点二十五分才到餐厅。”
顾凛川头也没抬。
手指在文件上划过。
“嗯。”
一个单音节。
听不出任何情绪。
助理顿了顿。
继续道。
“早餐已经按您的吩咐,重新准备了热食。”
“知道了。”
顾凛川的声音依旧平淡。
助理不再说话。
安静地退到一旁。
顾凛川签完最后一份文件。
将笔放下。
他靠向椅背。
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他调取了别墅餐厅的监控录像。
屏幕上。
苏晚晚安静地坐在餐桌前。
低着头。
慢慢地吃着东西。
看不清她的表情。
但能感觉到她周身散发出的那股低落。
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
像一直被困住。
却还没完全放弃挣扎的小兽。
有点意思。
他关掉监控。
起身。
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俯瞰着脚下的城市。
车流如织。
渺小如蚁。
一切尽在掌控。
包括那个刚刚住进他牢笼的女孩。
接下来的几天。
苏晚晚尝试着适应这里的生活。
按时作息。
在规定的范围内活动。
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但那份压抑感。
始终如影随形。
这天下午。
她在一楼的书房看书。
阳光正好。
透过玻璃窗洒在地毯上。
她起身。
想去花园走走。
走到一楼走廊尽头。
她无意间瞥向西侧。
那里通往别墅的西翼。
也是被明确禁止进入的区域。
一道厚重的。
泛着金属冷光的门。
紧闭着。
门上没有任何装饰。
只有一个看起来很复杂的电子密码锁。
旁边墙壁上。
两个黑色的监控摄像头。
正对着这个方向。
像两只冰冷的眼睛。
无声地警告着所有试图靠近的人。
她停下脚步。
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好奇。
里面是什么?
为什么要如此严密地看守?
她只是站在远处看了一眼。
一个佣人就立刻走了过来。
“苏小姐,这边不能过去。”
声音礼貌。
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决。
苏晚晚收回视线。
“我知道了。”
她转身离开。
心里却对那个禁区更加在意。
晚上。
助理给她打来电话。
声音比平时更冷硬几分。
“苏小姐,提醒您一句。”
“别墅里的规矩,不是摆设。”
“先生不喜欢不听话的人。”
“尤其是,对不该知道的事情,抱有好奇心的人。”
电话挂断。
苏晚晚握着手机。
指尖冰凉。
这是警告。
赤裸裸的警告。
因为她白天在西侧门口的那短暂停留。
他知道了。
他什么都知道。
这个认知让她背脊发凉。
她就像活在一个透明的玻璃罩里。
一举一动。
都在那个男人的监视之下。
夜深了。
苏晚晚躺在陌生的。
柔软的大床上。
睁着眼睛。
看着窗外那轮清冷的月亮。
巨大的落差感。
不确定性。
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
这里是华丽的牢笼。
而她是失去自由的金丝雀。
前路茫茫。
危机四伏。
但她不能退缩。
也不能倒下。
父亲还在等她。
她闭上眼睛。
握紧了拳头。
不管这里藏着什么秘密。
不管那个男人有多危险。
她都要在这里生存下去。
撑过这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