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老赵头也没抬,用粗糙的手指捻着麻绳,声音沙哑:“巡你的山,别瞎打听。”

那眼神,比平时更冷,还带着一丝警告。

好奇心像藤蔓一样在周建军心里疯长。他想起老赵那间单独的工具房,里面除了各种工具,还放着个上了锁的旧木箱,据说里面是他多年的巡山日志。对,日志!那里面或许有线索。

机会在一个午后降临。场部通知老赵去开会,来回得大半天。周建军假装肚子疼,留了下来。等林场安静得只剩下风声和鸟叫,他溜进了工具房。木箱上的锁是老式的黄铜锁,难不住他,用一根铁丝捣鼓了几下就开了。

箱子里果然堆满了厚厚的、用牛皮纸包裹的笔记本。他随手拿起最上面一本,封面上用毛笔写着“一九八五”。翻开,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字迹,记录着天气、路线、发现的盗伐痕迹、野兽踪迹,枯燥而详细。他又翻了几本,内容大同小异。直到他拿起一本看起来最新、封皮磨损最厉害的,上面没有写年份。

他翻开最后一本,前面的记录依旧常规,但越往后,笔迹开始变得潦草,甚至有些扭曲。他快速浏览着,心跳渐渐加快。

“……八三年秋分后,天阴得厉害。后沟猎户孙老蔫,送来三只白狐,皮毛极好,说是撞到他捕兽夹上的。眼神不对,那狐狸眼,像人……推辞不过,收了。心里不安。”

“……当晚,工具房那边有动静,像是……剁骨头的声音。响了大半夜。出去看,又什么都没有。风大,可能是听错了?”

“……孙老蔫再没来过。问别人,都说那老光棍进山快一个月了,没见出来。”

“……林子里不干净的东西越来越多了。夜里总觉着有人跟在身后,回头看,只有树。巡山时发现的脚印,不像熊,不像狼,脚尖对着脚尖……是‘那个’。”

“……它们认得路了。符快压不住了。”

最后几页,字迹几乎难以辨认,充斥着绝望的气息:

“……来了!它们跟着老蔫的味道来了!不该收那狐狸!是买路钱!”

“……七天一轮回……躲不过……下一个是谁……”

日志在这里戛然而止。最后一页的右下角,粘着一小块干涸发黑的东西,像是血迹。而在这页纸的背面,有人用某种暗红色的颜料,画了一幅简陋的林场及周边地形图。地图上,他们所在的林场宿舍区被画上了一个大大的红叉,而从后沟方向,蜿蜒着延伸出几条扭曲的线,如同触手,直指这个红叉。在线条经过的几个点,比如那片乱葬岗、一个废弃的炭窑、还有老赵经常“出事”的那片老林子,都标着古怪的、如同蝌蚪般的符号。

周建军感到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窜上来,头皮阵阵发麻。那红色的颜料,他凑近了闻,有一股极淡的腥气,很可能是血。这幅地图,像某种邪恶的仪式指引。

他慌忙把日志按原样包好,放回箱子,锁上锁,逃也似的离开了工具房。整个下午,他都心神不宁,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

夜幕如期降临,山风刮得更紧,吹得窗户纸噗啦啦直响。周建军躺在冰冷的炕上,翻来覆去,日志上的字句和那张诡异的地图在他脑海里交替闪现。三只白狐?剁骨声?七天一轮回?还有老赵那诡异的“死亡重现”……这一切,难道真有什么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