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每一块墓碑的正面,都无声地、冰冷地,对准了灯光零星、充满活人气息的房屋。

一股难以形容的寒意,瞬间席卷了每一个看到这一幕的人。

老赵靠在周建军身上,气若游丝,最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日志……地图……白狐……是引路的……”

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不知是死是活。

周建军扶着老赵冰凉的身体,站在门口,望着远处那些集体转向的墓碑,广播里的哀乐还在夜空中凄厉地回荡。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无比清晰:

日志里写的,都是真的。

那幅血地图指引的灾祸,已经来了。

一股寒气袭来,寒气不是从门外灌进来的,而是从周建军的骨头缝里,一丝丝、一缕缕地渗出来的。他半抱着老赵冰凉僵硬的身体,站在门框投下的那片微弱光影里,动弹不得。广播喇叭里的哀乐还在不知疲倦地呜咽,像无数冤魂在林场上空盘旋哭嚎,与远处乱葬岗那些齐刷刷转向宿舍区的墓碑形成一种无声却惊心动魄的呼应。

老赵最后那几个字——“日志……地图……白狐……是引路的……”——像淬了冰的钉子,钉进了他的脑髓。引路?引什么路?引谁的路?还阳……借活人还阳……

“砰!”隔壁宿舍传来一声重重的关窗声,夹杂着几句惊恐的咒骂:“操他娘的!什么鬼动静!那些坟头……坟头怎么都转过来了?!”

“快!把门顶死!”

林场短暂的死寂被打破,恐慌像瘟疫一样在几栋宿舍间蔓延。孩子的哭闹声,女人压抑的抽泣,男人强作镇定的呵斥和手忙脚乱顶门闩窗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却更反衬出那哀乐和无声墓碑带来的巨大恐怖。

周建军一个激灵,猛地将老赵拖进屋里,用尽力气把沉重的木门关上,插上粗大的门栓。老赵软倒在地上,脸色死灰,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但胸口还有极其轻微的起伏。没死,但也离死不远了。

周建军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大口喘息,心脏擂鼓般狂跳。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日志!对,那本日志和血地图是关键!

他冲到炕边,从枕头底下摸出偷藏起来的、撕下的最后几页日志和那张背面画着地图的纸。就着昏暗的煤油灯(电路不知何时已经断了),他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纸张。

地图上,那条从后沟延伸出来的、标着古怪符号的扭曲红线,终点正是林场宿舍区的红叉。而乱葬岗、废弃炭窑、老赵“死亡重现”的老林子,都是线上的节点。白狐是引路的……猎户孙老蔫送来白狐,然后失踪……老赵收了白狐,开始被纠缠……七天一轮回……

一个模糊而惊悚的链条在他脑中逐渐清晰:后沟有什么东西,通过孙老蔫送出的白狐作为媒介(或者贡品?买路钱?),标记了林场,尤其是老赵。那东西沿着地图上标注的路线,正在逼近。老赵的“死亡重现”或许不是简单的幻觉或梦游,而是某种仪式的一部分?或者是那东西在一次次尝试“附身”或“同步”?而今晚,时机到了,“它们”要借活人还阳,所以墓碑转向,哀乐响起,老赵彻底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