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琳握着钢笔的手突然顿住,枪声像惊雷炸在法租界咖啡馆的玻璃上。
对面的安珀猛地栽过来,温热的血溅在她米白色旗袍下摆。他染血的手攥着半张皱巴巴的纸,死死按进她掌心:“藏好…… 找‘夜莺’……”
最后一个字卡在喉咙里,他头歪向一边,眼尾那道月牙形胎记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石琳的尖叫被卡在喉咙,钢笔 “啪” 地掉在地上,墨汁晕开,像摊开的血渍。
“有人开枪!”
“快报警!”
邻桌的惊呼声炸开,混乱中有人撞了她的肩,她却钉在原地,掌心那半张纸硌得生疼 —— 纸上是歪歪扭扭的符号,像密码,又像谁慌乱中画的鬼画符。
1 十年前的铜锁与掌心的胎记
巡捕房的人来的时候,石琳还在发抖。
穿藏青制服的探长蹲在她面前,声音沉得像浸了水的棉絮:“小姐,能说说当时的情况吗?你认识死者安珀?”
“安珀……” 石琳重复着这个名字,指尖泛白,“我是《申报》记者,今天来采访他,他是…… 爱国商人,捐了三批药品去前线。”
探长点点头,起身去看安珀的尸体。石琳的目光跟着他动,落在安珀摊开的左手上 —— 那道月牙形胎记,和十年前火车站里,哥哥石琛留给她的一模一样。
心脏突然被攥紧。
她冲过去,被巡捕拦住:“小姐!不能碰尸体!”
“他手上的胎记!” 石琳的声音发颤,眼泪砸在地上,“十年前我哥走的时候,左手也有这样的胎记!他叫石琛,我们在火车站走散的!”
探长皱起眉,回头看了眼法医:“确认一下死者身份,查一下他的背景。”
石琳跌坐在椅子上,掌心的密码纸被汗浸湿。十年前的画面突然涌上来 ——1932 年的上海火车站,人群挤得像沙丁鱼,父母拉着她和哥哥,说要去南京。突然有人喊 “抓共党”,混乱中哥哥把一个小铜锁塞给她,说 “琳琳等我,我去找爹娘”,然后就被人流冲散。
再后来,她在孤儿院等到的,是父母被枪杀的消息,和哥哥 “失踪” 的定论。
“小姐,” 一个年轻巡捕跑过来,递过一个牛皮本,“这是死者身上的钱包,里面有张照片,您看看……”
石琳接过本子,手指抖得翻开。照片已经泛黄,上面是两个小孩,女孩扎着羊角辫,男孩手里举着小铜锁,笑得露出虎牙 —— 那是十岁的她和十二岁的石琛!
“是他…… 是我哥……” 石琳的眼泪砸在照片上,晕开了边角的折痕,“他怎么会叫安珀?他为什么不认我?”
探长走过来,叹了口气:“石小姐,我们查到了。安珀就是石琛,这十年他一直在上海,表面是商人,其实一直在查你父母的案子 —— 你父母当年是地下党,被叛徒出卖,遭人杀害。”
石琳猛地抬头,眼泪还挂在脸上:“叛徒?我哥一直在查这个?那他今天……”
“他可能查到了关键线索,被人灭口。” 探长的声音压得更低,“那半张纸,你收好,别给任何人看,说不定藏着叛徒的线索。”
掌心的纸突然变得滚烫。石琳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肉里 —— 十年的思念,突然变成冰冷的尸体和未完成的追查,她不能就这么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