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奶娘战战兢兢地接过阿念。
阿念似乎不喜欢陌生的怀抱,立刻“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萧珏的眉头瞬间皱起,从奶娘手里又把阿念抱了回来。
说来也怪,阿念一回到他怀里,立刻就不哭了,还伸出小手,抓住了他胸前的一缕头发。
萧珏的身体又一次僵住。
他低头看着怀里小小的婴儿,眼神复杂。
半晌,他叹了口气,抱着阿念亲自上了马车。
我跟着飘进马车,看着他对亲卫吩咐:“回府。”
3.
北朔的摄政王府,比我想象中要……朴素。
没有雕梁画栋,没有奢华装饰,处处透着一股武将府邸的肃杀与简洁。
萧珏抱着阿念,径直走向王府最深处的一座小院。
这里似乎是禁地,沿途的下人见到他纷纷跪地行礼,头都不敢抬。
小院被打扫得一尘不染,里面却空无一人。
“从今日起,你们就住在这里。”
萧珏对跟来的奶娘和几个侍女说,“记住,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踏入此院半步。小公子的事,若泄露半个字,你们知道下场。”
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奶娘和侍女们吓得脸色惨白,连连称是。
我看着这一切,心中冷笑。
果然,他是要将阿念囚禁起来。
这个院子,就是为我儿子打造的牢笼。
萧珏似乎不放心,亲自检查了院内的所有陈设。
婴儿床是上好的暖玉做的,被褥是柔软的云锦,连拨浪鼓都是金子打的。
他想干什么?
用荣华富贵腐蚀我的儿子,让他忘记自己的出身,认贼作父吗?
痴心妄想!
我顾倾鸾的儿子,骨子里流的是顾家的血,绝不会向仇人低头!
安顿好一切,萧珏遣退了下人,独自一人留在房里。
他走到婴儿床边,看着已经睡熟的阿念,站了很久很久。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他半边脸上,映出他深邃的轮廓。
这个男人,的确生得很好看。
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一双剑眉斜飞入鬓,不怒自威。
若非我们立场不同,或许……
不,没有或许。
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我正胡思乱想,却见萧珏缓缓伸出手,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等等,面具?
他脸上什么时候戴了面具?
我这才惊觉,从我死后见到他第一面起,他脸上就戴着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伪装成另一个人。
面具下,是一张我从未见过的脸。
那张脸……很英俊,却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疤痕。
一道最长的,从左边眉骨划过鼻梁,直到右边嘴角,像一条狰狞的蜈蚣,破坏了整张脸的美感。
我认得这道疤。
这是三年前,雁返关下,我与他决战时,我的长枪在他脸上留下的。
当时,我的枪尖只差一寸,就能洞穿他的喉咙。
他却不退反进,任凭枪尖划破他的脸,一掌将我震开。
那一战,我们两败俱伤。
我一直以为,他会视这道疤为奇耻大辱。
北朔人人皆知,摄政王自三年前起,便终日以面具示人,无人见过他的真容。
可此刻,他看着那道疤痕在铜镜中的倒影,眼神里没有恨意,反而……有一丝近乎病态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