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晚饭后，我提出想和爸妈单独聊聊。
“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母亲王娟立刻打断我，眼神警惕地在我哥和我之间来回扫视，“你哥还在这儿呢，有什么事就敞开了说。”
她这是怕我单独“策反”我爸。
还没等我开口，她反倒先发制人，拉着一张脸开始数落我。
“沁沁啊，不是妈说你，你现在出息了，在大城市当经理了，眼界也高了，就看不上家里人了是不是？”
“你一年到头回不了几次家，你知不知道家里有多困难？你哥他多不容易！”
我哥李明立刻接上话，仿佛排练过一般，开始对着我大倒苦水。
“妹妹，你以为我在家享福呢？我那点小生意，现在行情不好，根本不赚钱。你侄子上个幼儿园，一个月好几千，我跟你嫂子压力多大你知道吗？你以为我愿意跟爸妈开口啊？”
他一边说，一边唉声叹气，把自己塑造成一个为家庭奔波、忍辱负重的可怜人。
我听着他们母子俩一唱一和，简直要被气笑了。
我看着李明手腕上那块崭新的名牌手表，看着他脚上那双限量版的球鞋，再看看客厅里那套价值不菲的家具，感觉自己像在看一出蹩脚的喜剧。
“哥，你生意不顺，压力山大？”我语气平淡，却字字诛心，“那你这满屋子的新家具，这豪华装修，都是你‘生意不顺’的成果吗？这25万，对你来说，还真是毛毛雨啊。”
李明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你！”他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恼羞成怒地指着我，“李沁，你现在是翅膀硬了，开始跟我算账了是吧？我告诉你，这是爸妈愿意给我的！跟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母亲立刻护在儿子身前，像一只护崽的母鸡，对着我怒目而视，“那钱是你给我们的，就是我们的！我们愿意给谁就给谁！你有什么资格管？”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尖酸刻薄：“再说了，你一个女孩子，早晚是要嫁出去的，泼出去的水！要那么多钱干什么？你哥不一样，他得撑起一个家，以后还得给我们养老送终！我们不帮他帮谁？”
“养儿防老”……
这四个字，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捅进我的心脏。
原来在他们眼里，我所有的付出，都比不上我哥是个儿子。
我存在的意义，就是成为我哥的垫脚石，成为他们“养儿防老”大计的资金来源。
过去二十八年积压的委屈和不公，在这一刻，如同山洪般彻底爆发。
我想起，小时候，李明想要一辆新自行车，爸妈咬着牙给他买，却拒绝给我买一本我央求了很久的课外书，理由是“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
我想起，我上大学那年，他们只肯给最基本的生活费，告诉我“女孩子要学会独立”，而李明毕业后游手好闲，他们却每个月偷偷塞钱给他，让他去跟朋友吃喝玩乐。
我想起，我工作后，每次给家里买东西、寄钱，他们嘴上说着“你赚钱也不容易”，转头就把那些东西、那些钱，加倍地补偿给了李明。
这不是第一次，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冷下去，最后冻结成冰。
“爸，你也这么想吗？”我把最后的希望，投向那个一直沉默的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