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十年,我伺候公婆如同亲生。

婆婆突发急病离世,我以为日子会好过些。

结果守灵夜,公公却悄悄卷铺盖回了老家。

我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心底全是绝望。

我哭着,连夜开车把他接了回来。

不是因为孝顺,而是我比他更清楚,他不能走。

01

灵堂里,婆婆的黑白照片冷冰冰地挂在正中央。

照片里的她,嘴角微微下撇,眼神挑剔,和我记忆里十年如一日的模样,分毫不差。

我跪在蒲团上,机械地给每一个前来吊唁的亲戚磕头,膝盖早已麻木,失去了知觉。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劣质檀香和纸钱燃烧后的混合气味,呛得我喉咙发干。

宾客们的哭声,真真假假,在我耳边嗡嗡作响。

“晓晴真是个好媳妇,把你妈照顾得这么好。”

“就是啊,这年头,比亲闺女还亲的儿媳妇,打着灯笼都难找。”

我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喉咙里像是被砂纸磨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好?

是啊,十年了。

我像个陀螺一样,在这五十平米的老房子里转了十年。

每天清晨五点,准时为全家准备早餐。

伺候中风瘫痪的婆婆吃喝拉撒,翻身按摩,从未假手于人。

她心情不好时,会把滚烫的粥直接泼在我手上,骂我是个不会下蛋的鸡。

公公李卫国呢,永远是那个甩手掌柜,每天提着鸟笼出门,傍晚带着一身酒气回家,饭菜不合口,就把碗筷摔在地上。

而我的丈夫李明,我们名义上的夫妻,实际上更像是合租的室友。

他常年在外“跑业务”,一个月也难得回来一次,每次回来,钱没拿回一分,倒是指责我没有把他的爹妈伺候周到。

这个家,就是一座不见天日的牢笼,而我,是那个被判了无期徒刑的囚犯。

现在,婆婆走了。

这座牢笼,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

我以为,我能喘口气了。

我甚至在心里可耻地盘算着,等婆婆的后事办完,我就跟李明提离婚。

这十年,我受的苦,遭的罪,也该有个头了。

可我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

守灵夜,亲戚们都散了,偌大的灵堂只剩下我和公公李卫国。

李明说他要去给帮忙的亲戚们安排住宿,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

我给婆婆的遗像上了三炷香,回头时,却发现原本坐在角落沙发上的李卫国,不见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我的心脏。

我冲进他的卧室,门大开着,床上空空如也。

衣柜里的几件旧衣服,被胡乱地塞在一个蛇皮袋里,不翼而飞。

床头柜上,放着一张压在茶杯下的纸条。

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晓晴,我回老家了,这里就交给你了。你妈的丧葬费,你先垫着,等我回去再说。”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走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竟然逃了。

把这个烂摊子,把所有的债务和人情,全都甩给了我。

我腿一软,瘫坐在地上,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决堤而出。

不是委屈,不是伤心,是绝望。

是那种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的,彻头彻尾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