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牛皮糖的诞生
六岁的林小溪拖着几乎比她人还大的书包，蹦蹦跳跳地穿梭在放学的人流里。她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前方，很快锁定了那个独自走在路边、背影显得有些过于挺直的小小身影。
“顾怀瑾！顾怀瑾！等等我！”她像颗小炮弹似的冲过去，辫子在空中飞扬。
顾怀瑾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只是走得更快了些。他讨厌吵闹，尤其讨厌林小溪这种像永动机一样的吵闹。从他记事起，这个邻居家的小姑娘就像块甩不掉的牛皮糖，无论他走到哪里，她总能精准地黏上来。
林小溪才不在乎他的冷淡，三两步就追上了他，熟稔地扯住他的书包带子。“今天老师布置的手工作业，我们一起做吧？我妈妈买了新的彩纸，可漂亮了！”
“不要。”顾怀瑾试图抽回自己的书包带，声音闷闷的。
“为什么不要？你一个人做多没意思啊！”林小溪眨着大眼睛，“我可以帮你剪窗花，我剪得可好了！”
“我不需要。”顾怀瑾加快脚步，想把她甩开。
林小溪却像黏在他身上的影子，紧紧跟着。“你需要！上次美术课，要不是我帮你，你的小房子就塌了！”
顾怀瑾抿紧了嘴唇。那是他唯一的短板，手指不像大脑那么灵光，手工课总是做得一团糟。被林小溪戳破弱点，他耳根微微发红，却倔强地不肯承认。
走到家属院门口，几个大一点的孩子聚在那里，看到顾怀瑾，互相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个胖胖的男孩挡在路中间，怪声怪气地说：“哟，这不是顾大学霸吗？又考第一了？给我们看看卷子呗？”
顾怀瑾垂下眼睑，想从旁边绕过去。
那男孩伸手拦住他，“别走啊，学霸架子这么大？”
林小溪一下子从顾怀瑾身后窜出来，叉着腰，像只护崽的小母鸡：“王大胖，你想干嘛！欺负人我告诉老师去！”
王大胖嗤笑一声：“告状精！我们找顾怀瑾请教问题，关你什么事？你是他什么人啊？”
“我是他邻居！最好的朋友！”林小溪挺起小胸脯，声音响亮，“你们再不让我们过去，我就……我就喊我爸爸了！我爸爸是警察！”
听到“警察”两个字，几个男孩气势弱了些。王大胖悻悻地嘟囔：“谁稀罕欺负他似的，走吧走吧。”
林小溪得意地哼了一声，拉着还有些僵硬的顾怀瑾的胳膊，大摇大摆地从他们中间穿了过去。走了好远，她才松开手，拍拍顾怀瑾的肩膀，老气横秋地说：“别怕，以后我保护你！”
顾怀瑾看着身边这个因为激动而脸颊红扑扑的女孩，她眼睛里像有星星在闪。他张了张嘴，那句“谁要你保护”终究没能说出口，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继续往前走。夕阳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一个蹦蹦跳跳，一个安安静静。
那天晚上，顾怀瑾对着那堆手工作业发愁时，窗户被轻轻敲响了。他推开窗，林小溪踮着脚，递进来一个歪歪扭扭但看得出很用心的剪纸小兔子。
“给你的！我多剪了一个！”她笑得见牙不见眼，“明天我们一起交作业，就说是我俩合作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