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跪在他身边，满头大汗，手上还沾着他毒血的我。
他的眼神，一向是冷的，像淬了冰的湖水。
但那一刻，我从那片冰湖里，看到了一丝动容，一丝惊异，和一丝……感激。
“是你……救了我？”
他的声音还很虚弱。
我低下头，恢复了往日柔弱的样子，轻声说：“臣妾只是懂一点粗浅的医理，看到殿下遇险，不敢不救。”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将我的样子，刻进了心里。
这时，皇帝萧彻也闻讯赶来。
看到现场的情景，看到断了腿却保住性命的秦王，再看看跪在一旁，狼狈不堪的我，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第一次，对我露出了探究的神色。
他大概想不通，我这枚“废棋”，怎么突然就有了这么大的作用。
我就是要他想不通。
棋子，一旦有了自己的思想，就不再是棋子了。
而是，可以掀翻棋盘的存在。
6.
秋猎之后，秦王萧景珩在府里养了足足两个月。
这两个月里，京城的局势暗流涌动。
太子因为“救弟心切”，在秋猎中表现出的“兄弟情深”，受到了萧彻的嘉奖。
而秦王，虽然断了一条腿，却也因祸得福，让萧彻对他生出了几分愧疚和怜惜。
一时间，两人的势力，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而我，在这次事件后，彻底进入了太子和秦王的视野。
太子萧景琰对我更加信赖，他认为我救秦王，是为了更好地帮他掌控秦王的动向，是为了向他表忠心。
“玉薇，你这次做得很好。”
他私下里对我说，“父皇现在对老二心存愧疚，肯定会补偿他。你替我看着他，有什么动静，随时告诉我。”
我温顺地点头：“臣妾明白。”
而秦王府那边，则是送来了无数珍贵的谢礼。
奇珍异宝，绫罗绸缎，流水似的送进我的碎玉轩。
但我知道，萧景珩真正想送的，不是这些。
果然，一个月后，我收到了他的一封信。
信上没有多余的话，只有两个字：“多谢。”
以及一个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宫中僻静的晚翠亭。
我知道，我等的机会，来了。
那晚，我遣散了宫人，独自一人前往晚翠亭。
萧景珩已经等在那里。
他拄着拐杖，腿伤还未痊愈，但身姿依旧挺拔。
月光洒在他俊朗而冷漠的脸上，让他看起来像一尊没有感情的玉雕。
看到我，他那双冰湖般的眸子，才起了一丝波澜。
“你来了。”
“殿下邀约，臣妾不敢不来。”
我福了福身。
他示意我坐下，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那日，多谢你。救命之恩，本王没齿难忘。”
“殿下言重了。换做任何一个人，臣妾都会那么做的。”
我轻声说。
他笑了，那笑容带着一丝嘲讽：“是吗？可本王看到的，是太子的人马袖手旁观，是太医们束手无策，只有你，一个弱女子，冲了上来。”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我：“芸嫔，你到底是谁的人？”
这个问题，在意料之中。
我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没有丝毫躲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