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的手指停在半空。
面前的光幕上，灵纹代码像一行行发了疯的蚂蚁。它们扭曲，跳跃，最后变成一串毫无意义的乱码。红色的警示符文闪烁着，占据了整个屏幕。
这不是我的错。
我是陈舟，天衍宗护山大阵的一个维护员。说白了，就是个灵阵程序员。我的工作，就是确保这些代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精准无误地运行。
我抬起头，透过机房的窗户看向外面。
天空，那片青色的天幕上，出现了一道裂痕。
不是比喻。就是一道实体化的，黑色的裂痕。像一只上好的青瓷碗，被人狠狠摔了一下。
裂痕在蔓延。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然后，一声巨响从头顶传来。
是李长老。
宗门里德高望重的李长老，他从他的山峰上掉了下来。就在几息之前，他还脚踩飞剑，像一颗钉子一样悬停在半空，指点江山。
现在，他和他的剑，遵循着某种突然恢复的古老规则，笔直地砸向地面。
我没听到惨叫。只听到一声闷响，像是麻袋落地的声音。
整个宗门都乱了。
天空中，那些御剑飞行的内门弟子，如下饺子一般往下掉。地面上，一些人的法术在手中炸开，把自己炸得血肉模糊。一些人的法宝灵光熄灭，变成了一堆废铜烂铁。
世界在一瞬间失去了它本来的规矩。
我没有动。我只是看着光幕。看着那些疯狂的乱码之上，最后跳出的一行，覆盖了一切的系统字符。
【天道系统：连接中断。】
【正在搜索新的主机…】
我当时还不明白这两行字意味着什么。我只是觉得，天，好像真的塌了。机房的门被人一脚踹开，几个负责安保的执事冲了进来，领头的是张执事。
他满脸是血，一只眼睛睁不开，神情惊恐。
“陈舟！大阵！大阵怎么了？”他冲我吼。
我指了指屏幕上的乱码。“不是阵的问题。”我说，“是天的问题。”
他愣住了，似乎没听懂我的话。他想说什么，但外面传来更大的骚动。他回头看了一眼，眼神里全是挣扎，最后还是咬着牙冲了出去。
我一个人留在机房里。
这里是宗门的禁地之一，也是整个天衍宗最安全的地方。至少，理论上是这样。
我看着窗外。
山在摇，地在晃。远处传功堂的方向，燃起了大火。我甚至看到，宗门后山那条四季不息的瀑布，水流停滞在了半空中，然后开始缓缓地向上倒流。
物理规则。
灵力规则。
所有我们赖以生存，赖以修行的底层逻辑，都在这一刻，变成了笑话。
我深吸一口气，闻到的不是空气，而是一种混杂着尘土、血腥和虚无的味道。就像一台运转了亿万年的服务器，它的硬盘，在这一刻被格式化了。
而我们，就是硬盘里的数据。
我低下头，再次看向那块光幕。
【正在搜索新的主机…】
那几个字，还在安静地闪烁着。
2
混乱持续了整整一天。
到了晚上，宗门里安静了许多。不是恢复了秩序，而是活下来的人，都学乖了。他们躲在自认为安全的地方，像受了惊的兔子，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我没离开机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