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别怕，老奴给您净面。"
冰冷粗糙的布巾贴上我的脸，带着一股刺鼻的药味。我僵着脖子，不敢动。
"忍一忍，这药水得劲儿，才能把您原来的模样盖下去。"福海公公的声音又尖又细，像钝刀子刮骨头。
我闭上眼，任由那湿布紧紧裹住我的头脸。一股火辣辣的感觉从皮肤渗进去，像无数蚂蚁在啃噬。疼，钻心的疼。可我不敢吭声。
我是林晚秋。
三天前，我还是东宫浣衣局里一个不起眼的粗使宫女，整天和皂角、污水打交道，手掌粗糙开裂。
现在，我被按在这张硬邦邦的椅子上，裹上太子妃姜雨柔的脸。
太子妃死了。
两天前，难产，一尸两命。太子萧彻守在产房外，据说脸色铁青。孩子落地就没气，太子妃强撑着看了一眼，一口血喷出来，再没醒。
消息是福海告诉我的。他像个幽灵，半夜出现在我住的潮湿窄屋里，浑浊的老眼里闪着一种奇异的光。
"想活命吗？丫头。"
我吓得缩在墙角，拼命点头。
"那你就得变成她。"
福海是伺候过先皇后的老太监，在宫里活成了精。他说太子妃临死前，死死抓着他的手，气若游丝地交代："福海……别让……别人占了……我的位置……找个……干净的……替上……"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找个替身？堂堂太子妃死了，风光大葬便是，何苦弄个假货摆着？
福海用枯树枝般的手指戳着我的额头，声音压得极低："蠢！太子妃刚薨，多少人盯着那个位置？柳侧妃，赵良娣，哪个是好相与的？太子殿下现在悲痛欲绝，若让她们趁虚而入……"
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狠厉。"雨柔小姐待老奴有恩。她咽气前最后一口气，就为这个。你得替她守着，守到……合适的时机。"
什么时机？他没说。
我只知道，不答应，我就是个知道太多秘密的浣衣奴，活不过天亮。
答应，顶着这张不属于我的脸，活一天算一天。
布巾揭开，铜镜被捧到我面前。
镜子里是一张苍白却依旧美丽的脸。柳叶眉，杏核眼，唇瓣小巧，只是嘴角天生微微向下，带着点清冷的倔强。姜雨柔的脸。
我抬手想摸摸自己的鼻子，福海一把打掉我的手。"娘娘，您的脸金贵，别碰。"
他眼神严厉："记住，从今儿起，世上没有林晚秋了。您是姜雨柔，太子妃姜雨柔。"
"说话要缓，走路要稳，眼神不能飘。雨柔小姐不爱笑，性子静，您就学她那份静气。"
"最重要的是，太子殿下。"福海的声音更低，"殿下伤心过度，您……尽量少说话，免得露馅。"
他塞给我一张薄薄的纸片。"这是雨柔小姐的笔迹，您照着练，至少……签个名得像个样子。"
我看着镜子里那张陌生的脸，只觉得浑身发冷。这张脸，就是我的催命符，也是我唯一的活路。
顶着这张脸，我住进了太子妃的寝殿——华阳宫。
金碧辉煌，熏香暖融，跟我那间漏风的破屋子比，这里简直是神仙洞府。可我只觉得喘不过气。每一件摆设都提醒我，这是姜雨柔的地方，我只是个贼。
伺候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口称"娘娘"。领头的大宫女叫碧荷，眉眼伶俐，是姜雨柔从娘家带来的心腹。她看我的眼神，像冰冷的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