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医疗箱里取出一支小手电,照向阮知薇的瞳孔:“她的瞳孔对光反应迟钝,这不像普通的昏迷……”
周医生的话突然顿住了,目光落在阮知薇的脖颈上。
在散落的发丝间,有一处几乎不可见的针眼,周围泛着青紫色。
“许总您看,”周医生的声音凝重起来,戴着手套的指尖轻轻拨开那片头发,“这里有一处针孔,像是被人注射过什么。”
许沉渊顺着目光看去,瞳孔骤缩。
那个针孔的位置极其隐蔽,正好在发际线下方。
若不是周医生眼尖,根本发现不了。
“设备有限,我现在只能先为阮小姐例行检查一下血压和血糖。”
五分钟后。
周医生看着仪器上闪烁的数字,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许总不用太担心,阮小姐是因为血糖过低才陷入昏迷的。”
“请问家里有没有蜂蜜或者巧克力能够补充糖分的食物?”
许沉渊的目光在阮知薇苍白的唇上停留了一秒,随即转身:“我去厨房找找看。”
他的脚步声在走廊上急促远去,很快消失在楼梯口。
周医生也没闲着。
他拿出酒精棉片,轻轻擦拭掉阮知薇脖颈上已经干涸的血迹。
接着他从医疗箱里拿出一支消炎止痛的药膏,用棉签沾上膏体,然后动作轻柔地涂抹在那些触目惊心的血痕上。
刚做完这一切,卧室门就被推开。
许沉渊握着一罐蜂蜜大步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精致的银勺。
蜂蜜罐上还沾着些一层水汽,显然刚从冰箱取出。
“让开。“
周医生连忙起身闪到一旁,动作快到带起一阵风。
许沉渊看也没看他,径直走到床边,动作轻柔地将阮知薇扶起,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他拧开蜂蜜盖子,用银勺沾上浓稠的蜂蜜,金黄色的液体在勺尖拉出细长的丝线。
他轻轻捏住阮知薇的下巴,掰开她的嘴。
蜂蜜小心地送入口中,有些许溢出来,顺着唇角滑落。
许沉渊下意识用拇指抹去那滴蜂蜜,指腹擦过她干裂的唇瓣时,动作顿了一下。
周医生站在一旁,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诧异。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许沉渊,更意外他会对阮知薇如此耐心照顾。
印象之中,他只有在白芊芊那里,耐心才会多一些。
“再喂一些。”周医生提醒道,“低血糖昏迷需要快速补充糖分。”
许沉渊又舀了一勺蜂蜜,这次动作更加熟练。
蜂蜜在阮知薇口中慢慢融化,她的喉咙出于身体的本能反应轻微滚动了一下。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许沉渊的心跳突然加快。
喂完蜂蜜后,许沉渊皱着眉,指节无意识地敲打着蜂蜜罐的玻璃壁。
目光始终紧锁在阮知薇依然紧闭的双眼上,眉头越皱越紧。
“她怎么还不醒?”
这句话几乎是咬着牙挤出来的,带着明显的不耐和焦躁。
周医生嘴角抽了抽,正在整理医疗箱的手也顿住。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在许沉渊紧绷的下颌线上扫过:“许总,升血糖需要一定的时间,不用太紧张,太太会没事的。”
许沉渊像是被周医生的话给刺了一下,他滚了滚喉结,别过脸:“没有紧张。”
周医生:“……”
紧没紧张,他这个旁观者还能看不出来吗?
从进门开始就绷得像张拉满的弓。
喂蜂蜜时手不自觉的抖动,现在连后颈都沁出了一层薄汗。
但周医生到底没敢说什么,只是低头继续专注于手中的工作。
医疗箱里的器械被他一件件归位,金属碰撞声在安静的卧室里格外清晰。
十分钟后,周医生再一次给阮知薇测了血糖。
针尖刺破指尖的瞬间,阮知薇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血糖仪发出“滴”的一声轻响——3.8mmol/L。
“血糖已经有所回升了。”周医生松了口气,抬头看向站在窗边的许沉渊。
但人依旧没有要醒过来的征兆,安静的像是没有灵魂的瓷娃娃。
许沉渊彻底坐不住了。
他猛地转身,脸色阴沉的可怕:“到现在人都还没有清醒过来的迹象,你还敢说没问题?”
周医生瞬间出了一背的冷汗,白大褂下的衬衫黏腻地贴在脊背上。
他忙不迭开口解释,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
“许总,太太今天晚上也许是真的累了,让她多睡一会儿也是好的……”
干嘛非让她醒过来?
这句话在周医生舌尖转了一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他悄悄用袖口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偷眼瞥向床上的阮知薇。
她的胸口规律地起伏着,呼吸浅浅,显然是一副正在熟睡中的状态。
都说了没事啊……
平时不见得多么在乎这位许太太,现在倒是突然被魂穿了一样。
让人摸不着头脑。
“确定她没事?”许沉渊再次开口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试探和威胁。
他站在床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婚戒,金属戒圈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周医生悄悄叹了口气:“我确定,许总就让太太好好休息一下吧,已经很晚了。”
许沉渊深吸一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
灯光下,他的眼下泛着浓重的青黑,显然也是疲惫至极的状态。
“你回去吧。”
这几个字对周医生来说犹如特赦令。
“好的许总。”
他如临大赦,连忙提起自己的医疗箱,逃似的离开了卧室。
关门时,他最后瞥了一眼。
许沉渊正俯身为阮知薇掖了掖被角。
随着周医生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尽头,卧室陷入一片死寂。
许沉渊站在床边,目光沉沉地落在阮知薇的脸上。
他忽然伸手,指尖悬在她脸颊上方,最终却只是轻轻拂过一缕散落的发丝。
就在这时,阮知薇突然发出一声轻哼。
借着月光,许沉渊看到她皱起眉,嘴唇微微颤抖,像是要说什么。
他鬼使神差地俯身,耳朵贴近她的唇边。
“阿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