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怀里的人难受地动了动,溢出一声微弱的:“……疼。”
这声轻咛像一盆冷水浇在他头上。
他猛地松开力道,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看到了吗?”许沉渊得意地挑眉,烟灰随意抖落在地上,“她在无意识的状态下都这样排斥你。”
他向前一步,“你说,要是她醒着,又会怎么样呢?”
沈妄年喉结剧烈滚动一下,像是咽下一块烧红的炭。
嘴上说着许沉渊没资格,可实际上,他觉得自己才是最没资格的那一个。
所以此刻,他像被抽走全身力气般,僵硬地松开了手臂。
许沉渊得意地勾起嘴角,将阮知薇揽进自己怀里。
库里南的车门“砰”地关上,引擎发出野兽般的轰鸣。
汽车尾灯的红光在夜色中拖出长长的轨迹,如同两道血痕。
直到那光亮彻底消失在街角,沈妄年还站在冷风中没有挪动一步。
他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孤零零地横贯整条马路。
“沈总……”陈特助小心翼翼地靠近,手里还拿着刚从便利店买来的热咖啡。
沈妄年的背影挺拔如松,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孤寂。
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
陈特助张了张嘴,想说两句安慰的话——
比如“阮小姐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或是“沈总你还是有机会的”。
却被沈妄年抬手制止。
那只手悬在半空,骨节分明的手指上还沾着阮知薇的血,在路灯下泛着暗红的光。
陈特助立刻噤声,准备好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眼睁睁看着自家老板为了阮知薇忙活了一晚上。
驱车赶往警局,亲自参与行动部署。
不惜动用军方关系调来狙击手。
甚至做了两手准备,一边调查,一边命人到银行取了五百万现金。
谁成想人最后却被许沉渊那个王八蛋给带走了。
更可气的是,以许沉渊的做派,说不定会把今晚救人的功劳全按在自己头上。
在阮知薇面前演一出什么英雄救美,美化自己。
想到这里,陈特助拳头都硬了。
对许沉渊的厌恶达到顶点。
顺便连带着对阮知薇也喜欢不起来。
这个女人永远这样,只会一次又一次地辜负真心爱护她的人。
五年前是这样,五年后还是这样。
“去查。”沈妄年突然开口,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他转过身,陈特助这才发现他的眼睛布满血丝,下颚线绷得死紧:“查清楚今晚的绑匪,到底是什么身份。”
陈特助一怔,随即重重点头:“是!”
黑色库里南在夜色中疾驰。
路边的灯光明明灭灭地照在阮知薇苍白的脸上,像老式电影的胶片一闪而过。
等红绿灯的功夫,许沉渊这才转头看向副驾驶昏睡着的人。
她的脸颊和脖颈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小花猫一样,弱小又可怜。
许沉渊烦躁地扯松领带,手指在方向盘上无意识地敲打。
他本以为今天晚上的电话又是阮知薇的什么引起他注意的把戏。
就像上个月“车祸”,再上个月那场“重病”。
可这次居然是真的。
后视镜里,那间废弃仓库已经缩成一个模糊的黑点。
许沉渊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脑海里不断回放阮知薇被沈妄年抱在怀里的画面。
她那么自然地蜷在他臂弯里,像只归巢的倦鸟。
心里涌上一股说不清的情绪。
许沉渊鬼使神差地伸手。
他的指尖悬在阮知薇脸颊上方,能感受到她微弱的呼吸拂过皮肤。
那滴血迹已经干涸,像一颗丑陋的朱砂痣缀在她苍白的脸上。
就在即将触碰的瞬间。
他的手指突然痉挛般蜷缩起来,硬生生停在了半空。
像是觉察到自己的心境再和以前不同一样,许沉渊整个人都不知所措起来。
他盯着自己僵在半空的手,仿佛那是什么陌生的器官。
最终,他缓缓收回手,转而拨通了周医生的电话。
“许总?”电话接听的很快,像是在随时待命。
“二十分钟内到‘云栖’。”
“好的许总。”周医生似乎早已习惯这种命令式的口吻,“需要准备什么特殊药品吗?”
许沉渊的目光扫过阮知薇颈间的血痕,喉咙突然发紧:“带消炎化瘀的药膏。”
挂断电话后,他鬼使神差地调高了空调温度。
半个小时后,车子在“云栖”门口缓缓停下,轮胎碾过碎石路面发出细碎的声响。
许沉渊熄了火,转头看向副驾驶。
阮知薇依然昏睡着,连姿势都没有变过。
“阮知薇。”他试探性地叫了一声,低沉的声音在密闭的车厢里显得异常清晰。
没有反应。
许沉渊皱起眉,伸手推了推她的肩膀:“醒醒。”
阮知薇的头随着他的动作无力地歪向一边,长发散落下来遮住了半边脸颊。
她的呼吸很浅,胸口几乎看不出起伏。
就算是再困也不至于叫不醒吧?
许沉渊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他猛地解开安全带,下车时一个踉跄,差点被自己绊倒。
绕到副驾门前,他几乎是粗暴地拉开车门,俯身将阮知薇抱了出来。
她的身体软得不像话,头无力地向后仰着,露出脖颈上触目惊心的血痕。
许沉渊不自觉地放轻了动作,大步流星地向别墅内走去。
周医生已经在客厅等候多时,见许沉渊抱着人事不省的阮知薇进来,立刻提上医疗箱跟了上去。
两人的脚步声在旋转楼梯上急促地回荡。
主卧的门被许沉渊用肩膀撞开,他小心翼翼地把人放在床上。
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阮知薇陷在柔软的鹅绒被里,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我刚才试着叫醒她,”许沉渊的声音有些发紧,“她没有任何反应。”
周医生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他放下医疗箱,先是翻开阮知薇的眼皮检查瞳孔,又拿出听诊器按在她心口。
冰凉的金属触感让昏迷中的阮知薇轻轻颤了一下。
“许总,”医生摘下听诊器,眉头紧锁,“阮小姐的情况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