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望舒一步并两步跟了上去,走在对方身侧,问:“您怎么称呼?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觉得您有些眼熟。”
搭讪手段很老套。
姜雁亭停下脚步,侧过头目光温和,或许是眼前这双眼睛太有欺骗性,清淩淩的,看人的时候极为专注,没有任何旖旎。因此姜雁亭并未觉得被冒犯,礼貌地伸出手,道:“姜雁亭。”
“坡仙曾此缕归程,归雁因而扁此亭。真是好名字!”秦望舒感叹,回握,“我是秦望舒。”
姜雁亭微微一笑,“人如其名!”
望舒意旨月神,古往今来不管是希腊神话中的阿尔忒弥斯、罗马神话里的狄安娜,还是中国神话的嫦娥,他们无一例外都是美丽与神秘的化身。
秦父当年给她取名字的时候,的确有这个意思。
秦望舒确实长的如秦父所愿,长着一副清艳绝伦的容貌。因着有八分之一的白人血统,所以皮肤的格外的白,再加上167的身高,无论走到哪里都是瞩目的焦点。
“谢谢!”秦望舒欣然接受对方的夸赞,嘴角微扬,“姜先生,刚刚我听到您提到了赵学舟,您是他朋友吗?”
姜雁亭点头,反问:“你尼?”
秦望舒虽然有点心里准备,但听到确切答案还是有些失落,差辈了。
“他是我舅舅。”
俩人在了‘临江仙’前面停下,姜雁亭刚要推门进去,就被秦望舒叫住了,“姜先生,帮我个忙呗!”
秦望舒掏出了一个男士钱包,递给姜雁亭:“这是我舅舅的,他不小心落下了。您能帮忙还给他吗?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姜雁亭没有多问,接过钱包,点了点头,便推门而入。
赵学舟一接过钱包,就知道重量不对,打开一看,果然里面只有孤零零的五张大钞。
旁边的谭斯年见状,大笑,要知道上次赵学舟的钱包里就被掏的只剩一张绿的。
见姜雁亭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谭斯年乐呵呵道:“雁亭,你是不知道。赵学舟的这个外甥女,可有意思了。我就没见过这么好玩小姑娘,之前那小孩抱了一个黄色的大蜥蜴。”
他在半空中比划了一下,“当时我在赵学舟家喝酒,她就抱着那个蜥蜴进来了,说自己工资养不活那玩意,非要送给她舅舅养。”
赵学舟看着人高马大的,但却是一个极其怕爬虫、蜥蜴这些冷血动物的。当时赵学舟脸瞬间煞白,整个人僵在原地,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谭斯年想起赵学舟那副活见鬼的模样,笑得前仰后合,“那东西,还是最后我给带回去养的。”
赵学舟无奈摇头,回忆起那幕仍心有余悸,“那丫头,真是我的克星。”
赵学舟也觉得自己是个苦命人,家里没几个小辈,他大哥给自己生了一个爹,他那大侄儿一板一眼的模样,长的和他爹一模一样,让他生不出一丝慈爱。每次见面,总觉得自己在和亲爹对话。
她姐姐到是生了俩个,还有一个混血的小外甥,活泼可爱的就是远在国外也没见过几次,他到是也生不出什么亲近感。
再者外甥肖舅,秦望舒那双眼睛不仅与他像的十足十,连那股子矜傲劲儿也如出一辙。所以,他就是最喜欢,最疼秦望舒这个小辈。
别看赵学舟在外面不着调,一副花花公子的样子,但在秦望舒面前,确是摆足了长辈的架势,每次见她都板着脸。知道秦老爷子看的严,就变着法子补贴她,不然现在哪好人出门还带一叠大钞?
秦望舒一路开车回到市中心,即使天上飘着小雪,也没有阻挡道路上年轻男女的欢声笑语。
今天秦望舒打听到赵学舟要请人吃饭,特意去酒店给人添堵的,昨天还特意去理发店把头发修短了些。果然,是气的赵学舟青筋直跳,要不是谭斯年正巧来了,估计她今天讨不了好。
正好大学同学孙思乔约她,她就同意了。
不巧今天是情人节,秦望舒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车位停好车,就往孙思乔定好的餐厅走去。
孙思乔见她来了,向她挥了挥手,笑道:“幸好今天有你陪我,不然我可得无聊死了。家里就剩我一个,其他人都出去了。”
孙家富庶,孙思乔从小金尊玉贵的养着,倒没有什么大小姐脾气,性格爽朗,待人真诚。她倒是没什么进取心,毕业后就回国做了大学老师,过着安稳舒适的生活。
两人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几个菜,聊起了最近的趣事。孙思乔提到学校里新来的教授,说俊的不得了,十分有腔调,比电影里的大明星还迷人。
秦望舒笑着调侃:“那你可得小心,别被迷得连课都上不好了。”
孙思乔脸一红,辩解道:“哪会啊,我可是很专业的。”
俩人边吃边聊,窗外情人节的浪漫气氛渐浓,街灯下情侣们手捧玫瑰,笑意盈盈。
孙思乔问她最近工作怎么样,秦望舒轻叹一声,眉眼间却带着几分笑意:“就那样呗!老爷子把我盯的死死的,就靠着那点工资活着,你不知道我有多惨,今年的物业费还是好不容易凑齐的。不过······”
她又想起那糟心的事,心里憋屈,不吐不快,“年前我打了我们部的老大,那人进了医院,原本还打算想着接着这事,在老爷子那边卖惨,不干了。没想到被我舅舅知道了,一状告到了老爷子那边。被骂了一顿,说如果我敢辞职跑路的话,以后就别想着找他要钱了。”
“你爸不是留了不少钱给你吗?”
秦望舒俩手一摊,“是留了不少,但之前的监护人是我爷爷啊!东西都在他手里,他不放手我也拿不到啊!除非。”
“除非你爷爷去了。”孙思乔性格大大咧咧,说话直爽,秦望舒也没有觉得被冒犯,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呀!身体好着尼,再活二十年不成问题”
“那你总得想个法子吧!就靠那点工资可怎么活啊!”
孙思乔给秦望舒出了不少主意,说的口都干了,她抿了一口水,转头看向窗外,“你看,那花······”
秦望舒随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奶奶坐在石墩旁,前边的桶里放了还放了不少没卖完的玫瑰,火红的玫瑰上落着雪,别说还挺好看的。
告别孙思乔后,秦望舒买走了那些花,花很好看,香味却很浓。在她打了几个喷嚏过后,就后悔了自己为什么要买那么多花。
秦望舒想,可能是自己当时脑抽了。
要不然,怎么会花六千多巨资,买那么多花。
当然,她是绝不可能承认,是因为别人都有花,她没有,所以才冲动消费。
饭局结束后,姜雁亭就直接回了家,没有同赵学舟他们去参加第二场。
电梯在一楼停住,门一打开,一大捧火红的玫瑰映入眼帘,可能是花买的太多,所以被人举的高高的,根本看不见来人的脸。伴随着玫瑰的主人走近,本来就不算大的空间,瞬间弥漫着馥郁的香气。
秦望舒费力地抱着花束,进了电梯,想腾出一只手按楼层按钮,却发现花束太重,手指几次滑过数字键。
“几楼。”
“二十四楼,麻烦您了,谢谢。”
花束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只得侧身勉强看到楼层按钮,只见一只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按下了二十四楼的按钮。秦望舒微微抬头,瞥见对方露出来的半截袖口,有些眼熟。
秦望舒忽然想到了什么,倏地放下花,眼睛一亮,惊喜道:“姜先生。”
姜雁亭看着从花束后探出脑袋的秦望舒,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嘴角微微上扬,轻声回应:“秦小姐,这么巧?”
“您也住这吗?以前都没遇到您啊!”秦望舒瞥了一眼电梯按钮,发现对方就住在23楼。
“刚搬来不久。”姜雁亭看了一眼秦望舒手中的玫瑰,礼貌的问,“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秦望舒丝毫不为自己抱着的花,狼狈的样子而感到赧然,反而笑得更加灿烂,“这点小事儿,我还是能搞定的。”
“奥,对了。”秦望舒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中拿出一把玫瑰,仔细数了数递给姜雁亭,“这花送您,刚好66枝。祝您新的一年诸事顺意,万事大吉。”
年少时,也有不少女孩送他花,羞怯的、含蓄的,也有大胆直白的,总归不过是示爱而已,见多了也就索然无味了。
这一次,倒是有些稀奇,第一次见,有人将送花说出恭喜发财的语气。姜雁亭接过花,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故意逗弄道:“秦小姐有那么多玫瑰,就只送我这么点。”
秦望舒正乐滋滋想着,重量又轻了一点。
咋一听到这话,顿时愣住,看了看姜雁亭手里的花,再看看自己怀里的一大捧,的确显得自己有些抠,她不慌不忙又数了一把递给姜雁亭,“诺。”
姜雁亭看到递到面前的花,低低的笑了一声,“我逗你尼!还当真了。”他摇了摇手里的花,示意道:“我已经有它了。”
“那不一样,这是99朵。”
姜雁亭一愣。
见对方没有接,秦望舒又往前伸了伸,“虽然一百朵,会听起来很美满。但是我觉得99朵会更好。”
“为什么?”
秦望舒笑道:“人生总是有点儿缺憾,希望您唯一的小遗憾就是没活到一百岁,其他时候都过得开心、顺利、美满。”
姜雁亭闻言,叹,嘴可真甜啊!抱过的玫瑰,目中笑意更深,轻声道:“谢谢!”话音刚落,电梯门缓缓打开,23楼到了。
姜雁亭迈出电梯,回头微笑:“秦小姐,谢谢你的花。晚安。”
“晚安。”秦望舒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直到电梯门重新关上。